.. ,桃花眼兒媚
壁虎睜着眼珠,一動不動地攀趴在溫府花園的假山岩石上,背脊上的花紋被岩石上落下來的雨滴淋得濕漉漉的。筆神閣 bishenge.com
「老爺!夫人!大...大事不好了!」趙管家提着礙手礙腳的衣衫,踩着小水窪,一路疾跑進大院。
這趙管家是趙婉婷的遠房親信,被趙婉婷安插在溫府賬房接替吳管家管賬,十分受趙婉婷器重。
大院的台階剛下過雨,台階上還有一些春天裏新萌芽出來的青苔。
吳管家一個踉蹌,差點踩滑青苔摔一跤,衣衫被弄髒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急得酒糟鼻通紅,滿頭大汗往前跑:「老爺!夫人呀!出大事了!!!」
趙婉婷正在前廳的榻上躺着嗑瓜子,聽到呼聲,喝了一口普洱茶,皺着眉頭道:「這老趙真是的,何事這麼慌慌張張的。」抬眼看溫少卿從書房出來,走到前廳,趙婉婷立馬起身,瓜子也不嗑了,迎上前笑着道:「老爺,看公文看累了吧,我讓廚房熬了雞湯,待會你喝點。」
溫少卿眼睛只管盯着趙管家跑來的方向,抬手示意趙氏閉嘴,掀衣坐下。
趙婉婷識趣的閉上了嘴,滿臉不情願地轉身坐下,用力的嗑咬瓜子,仿佛瓜子跟她有仇似的。
如今的溫少卿早已蓄起了鬍子,眼神沉穩了不少,他看着趙管家一路疾跑進來,皺着眉頭問:「趙管家,有何大事不好?」
「不好了,老爺!京都的方太傅在皇宮裏公然辱罵新帝陛下,已經被處以車裂之刑了!!!這可是大罪啊!新帝震怒,連同方太傅的所有門生在內,要誅方太傅十族啊!朝廷派的兵官已經包圍了我們府,說是要抄家問斬啊!」說到最後,趙管家腿一軟,跪在了溫少卿面前,渾身抖得厲害。
「什麼!」溫少卿霍然起身。
「咣當,」趙婉婷手裏的茶杯沒端穩,摔落在地,她不敢置信地起身:「你說什麼?好端端怎麼會這樣...」
話音剛落,穿着重盔甲帶着鋥亮兵器的官兵們已經衝進府里,齊刷刷地進了前廳。丫鬟下人門都嚇得從邊邊角角逃出前廳了。
「這...這...」慌張地環視了一圈四周的官兵,趙婉婷帶着哭腔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領兵的是孫中尉,只見他虎軀一震,濃眉一揚,高聲道:「你們這裏誰是溫少卿?」
溫少卿皺眉,拱袖上前:「在下溫少卿。」
「老爺,老爺!」趙婉婷大哭一聲,撲了過來,拽着溫少卿的衣袖,顫着聲音對孫中尉道:「你們!你們為何平白無故闖入我們溫府,還要對我家老爺做什麼!」
「不得無禮!起來。」溫少卿小聲呵斥她,轉而對孫中尉道:「婦道人家不懂這些,還望大人見諒。不知大人所謂何事?」
溫少卿袖中的手微微也有些發顫。
「奉當今皇上口諭,佞臣方孝孺出言不遜,以下犯上,結黨營私,黨同伐異,罪不可赦,遂罷黜免其翰林院士官職,其父四族,母三族,妻二族,及其門生一族皆為佞臣之黨,依律誅之!罪臣溫少卿及其族人,男丁一律斬首示眾,女眷罰沒為奴,充為官妓,流徙邊關!」
「為奴...官妓...,」聽聞,趙婉婷抖着嗓子重複喃喃了幾字,身子一歪,暈了過去。
溫少卿眼淚猛地涌了出來,跪地求饒:「微臣...微臣冤枉啊,大人,求大人網開一面啊!微臣的大兒子才七歲啊大人...」
孫中尉皺着濃眉,身旁的佩刀泛着冰冷的光亮,道:「軍令如山,每家每戶被滿門抄斬的人都這麼說。你們要怪,就怪你們命該如此罷!來人!給我拿下!」
「是!」
溫府前廳已然大亂。
先前逃出去的丫鬟家丁都紛紛相互傳言,官兵要抄了溫家,滿門問斬,趕緊逃命。
正在柴房水井旁刷洗衣服的鄭姑得到了風聲,大驚,連包裹都來不及收拾,趕忙拉着文雅和爾雅準備從後門逃走。
剛要跑到後門,只聽後門接連響起刀劍聲和呼救聲,鄭姑慌忙兩手捂住文雅和爾雅的嘴,躲入假山後面。
伸頭一瞧,後門被堵得水泄不通,幾個丫鬟屍體倒在血泊里,擺在官兵的刀劍之下。
領頭的官兵衝着後門想往外跑的一群家丁丫鬟老媽子們大吼一聲:「都老實點,別怪我們沒提醒你們,逃跑抗旨不遵者,就地處決。」
後門也有如此多的官兵把手,更別提前門了。
鄭姑嚇得腿一直哆嗦。文雅和爾雅被鄭姑捂着嘴,乖巧地也沒聲張,面面相覷。爾雅的右眼被一塊白色紗布蒙着,她生來就有一雙黑紅兩瞳的眼睛,鄭姑為了不落人口舌,把她的右眼睛蒙了起來。
這倆小姐妹如今不過才十歲,卻因經歷的事情多了,分外懂事。
文雅抬起頭,烏黑如葡萄的大眼水靈靈地望着鄭姑。
慌亂中,鄭姑想起先前宋氏住過的那所荒廢院子有一口枯井。
第五十三章 誅十族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