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丨丨丨盜,晚上換回來,麼麼扎
熊孩子頭一次看見這種場景,新奇地停下腳步,過了會兒才想起自己要做的事兒來。
小個兒的僕人熱情地嘮叨着跟在束星身後,殷勤地推開旅店的木門,接着伸出沾滿煤灰的手指頭指了指。
&住第三個路口右拐後直走!」僕人在背後喊道。
束星擺擺手,表示記住了。
這算是小孩兒第一次看見城堡外的世界,充滿成人顏色的裁縫鋪不算,濃郁的市井氣息充斥在這座邊境小城的每一個角落。
女人們挎着菜籃走街串巷,小混混們扎堆於酒館門口,酒瓶滾了一地,商販們的吆喝聲富有一種奇特的韻律。
束星三步一停,瞧見新奇的東西就喜歡拿在手上碰碰。雖然只露了雙眼睛出來,但那身面料服帖的白色騎士服與明麗的淡金色長髮不禁讓人猜測這是哪家貴族的見習騎士。
顯然沒有人會不喜歡這位活潑的小貴族,停停走走地離開這條街道,本是空着手來的束星捧了一大把商販們送的小玩意兒在懷裏。比如像是幾根漂亮的羽毛和一把玻璃彈珠之類的。
束星喜歡那串有獸牙的項鍊,掛在手腕上寶貝似的,時不時就要低頭看兩眼。
本來相當短的路程小孩兒愣是走了半天還沒到,系統本以為這就是極限了,直到遇見了那該死的鐵匠鋪。
小孩兒看着被風箱吹起的火星眼珠子都不會轉了,頭跟着鐵匠手中的鐵錘方向移動。
鐵錘一下一下砸到漆黑的鐵劍上,滾燙的鐵劍浸進水裏發出「呲」的一聲冒起白煙,接着又進赤紅的火漿重新加熱。淬火、鍛造、冷卻,古老的工藝是為了讓鋼鐵更加鋒利。
留着絡腮鬍的鐵匠抽空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優雅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少年,視線從騎士服空蕩蕩的腰間掠過。
&是想打造一把騎士劍嗎?」畢竟除了這個,他實在想像不出還有什麼別的理由能讓這位貴族小少爺停留在一個髒兮兮的地方這麼久。
&看得入迷的束星眨了眨眼,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看鐵匠背後黑黢黢的牆面上掛着的漂亮的刀劍,本來只是想站着看會兒的小孩兒高高興興地答應了這個提議。
鐵匠把一個銀幣的訂金收進口袋,「我會為您打造一把符合您身份的劍的!」
心滿意足地走出鐵匠鋪,熊孩子終於不再東張西望,哼着小調往傭兵工會走去。
傭兵工會在大陸每個算是城鎮的地方都有據點,傭兵們大部分是落魄的流浪騎士與退役士兵。工會與光明教廷有着不參與戰爭的協定,商人和領主是傭兵工會的固定客源。
熊孩子不喜歡一個人旅行,太過無趣。於是便打算僱傭幾個傭兵,只是希望雇來的人千萬別像騎士長一樣發瘋就好。
束星雇了幾個流浪騎士護送他到阿特拉斯,啟程時間在後天下午,後天早上是與鐵匠約定好的取劍時間。
從傭兵工會出來已是黃昏,隨着天氣越來越冷,太陽落山的時間也越發早起來。
束星捧着那一大堆小玩意兒回了旅店,待在房間裏把那些玩具挨個玩了一遍後便對這堆東西沒了興趣。
奇奇怪怪的小玩意隨意堆放於床頭柜上,那串由不知是什麼獸類的牙製成的項鍊被埋在了最底下。
在樓下大廳隨隨便便解決了晚飯,束星又回到房間,關上窗戶,擋住旅店對面的小酒館的吵鬧。
雖說很想去看看湊個熱鬧,但那滿是醉鬼的地方對漂亮的小朋友來說可不大友好。
小孩兒困意來的很快,張嘴打了個哈欠,仰面倒在冰冷的床上,鼻尖是旅店淡淡的霉味兒。
房間裏自帶的被子被束星鋪在身下,儘管如此,這木板床還是讓他有些不舒服。
隔音效果奇差的旅店讓束星徘徊於半夢半醒間,身上裹着騎士長買來的柔軟的毯子。
他能聽見老闆一邊提着油燈上樓一邊數落着僕人的聲音,旅店腐朽的木質樓梯的在老闆肥胖的體重下不住搖晃,樓梯「咯吱咯吱」的哀嚎與黑暗中老鼠的響動融為一體。
白天看過太多新奇的東西,興奮了一天的小孩兒終於又睡了過去,伴着嘈雜的聲音合上了那雙星辰般的眼。
然而小孩兒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冷汗打濕了額前細碎的發,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那嬌嫩的手心也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記。
或許是今天碰見了幾個蜷縮在街角陰暗處的小乞丐,束星又夢到了小時候的事。
常年處於灰色的天空,堆積成山的垃圾與屍體,充斥鼻腔的酸臭味和永遠揮散不去的飢餓感。
還有坐在垃圾山頂端的少年,純黑色的眼睛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然後在某一個瞬間驀然柔軟下目光。
&呼——」束星猛地睜開雙眼,陌生的老舊房屋撞進視線。
這是……岡特城的旅店……
白皙的手指插丨入被冷汗打濕的發間,漂亮的小孩垂下頭,那緊皺的眉沒有絲毫鬆開的跡象。
&嗎……」
火星隨着風箱飛舞,亮銀色的劍鋒在轉瞬即逝的光中閃過銳利的鋒芒。
束星接過劍,高高興興地道了謝後便把闊劍別在了腰間,任誰看見都會讚嘆一聲這是位多麼賞心悅目的騎士。
下午束星便帶着他僱傭的騎士離開了岡特城。
接下來要走的路還很遠,值得慶幸的是路上他們會經過三座大型城鎮與數不清的小村落,不用擔心補給問題。
一路上束星都遮掩着自己的容貌,能不開口便儘量不說話,避免發生麻煩。
這對於好奇心旺盛的熊孩子來說相當折磨,好在露宿野外的每個夜晚,流浪騎士們都會圍坐在火堆邊,喝上幾口麥芽啤酒,講述自己曾經去過的了不起的地方。
這時候便是小孩兒最開心的時候了,乖乖坐在火堆邊上,那雙海藍色的眼睛映入熾熱的火焰,像是他永不停歇的好奇心,聚精會神地聽着騎士們的故事。
現在的大陸遺失了魔法,也失去了千年前那樣讓人為之傳頌的傳奇,但騎士們的講述卻依舊讓人熱血。
騎士們曾經都是貴族,儘管現在落魄到做僱傭兵的境地,但舉止談吐依舊有着良好教養。他們用優美的措辭為自己的故事潤色,那瑰麗夢幻的場景讓小孩兒沉醉其中。
騎士們的馬偶爾噴出兩聲響鼻,仿佛在附和着自己的主人的講述,證明他們真的去過那些地方。
流浪騎士失去了貴族的頭銜,失去了家族世代的財產,失去了上流社會的一切,但他們不會拋下他們的馬與劍,那是身為一名騎士的驕傲。
束星對這種精神報以崇高的敬意,那是他的時代所缺失的東西。所有人都依靠光腦與星網生活,大部分人失去了對世界的好奇心,因為所有事都是已知的,就算有未知的事物他們也懶得思考。
而因為某些原因,束星卻對世界抱有無限的好奇,這也造就了他不能靜下心待在一個地方太久的性子。他喜歡這個世界,喜歡這個時代。當然,這種喜歡並不會阻礙他與系統的合作。
偶爾聽到不感興趣的故事,束星就會選擇把從王宮中帶出來的書翻出來,接着沒看完的地方繼續看。
那是快到阿特拉斯的最後一個夜晚,束星終於把那位人類賢者的自傳看完了。
——魔神輕而易舉便化開了即將落在頭頂的神罰,那雙妖異的紅色眼瞳居高臨下地注視着他一隻手就能捏死的弱小人類。
賢者控制不住地顫抖着,驀然,魔神扯起嘴角露出一個惡劣的笑。
&惡魔開口了,舌尖舔過不同於人類的尖銳犬齒,讓賢者有種被野獸盯上的錯覺,「知道為什麼會有惡魔嗎?」
賢者瞪大眼,惡魔的低語傳入耳間:全部,都只是「神」一場消遣的遊戲。
惡魔從屍骸堆砌而成的小山上一躍而起,背後的蝠翼伸展開,血色的艾庭海像是惡魔腳下的領土。名為巴爾的惡魔消失了,一直到魔族被神明封印進入魔界都沒有再出現。
書的最後一頁是一個熟悉的圖案,像是古老部落的圖騰崇拜。牛角與羽毛翅膀交融在一起,菱形的外框如同一面旗幟。
這不像是惡魔的圖案,惡魔不是牛角,翅膀也沒有羽毛。
束星把最後一頁撕了下來,揣在身上,而書的內容已經看完了便也沒有帶着的必要了。
下一刻,世上僅存的一本書被小孩兒毫不在意地隨手扔在草叢間,一場雨後,所有字都模糊成了黑色的污點。
日更中
漂亮的新王站在落地鏡前整理自己華麗的衣袍,白生生的小手挨個扶平衣上的皺褶。
束星偏了偏頭,不甚明朗的陽光灑下來,半張臉頰隱沒在黑暗中卻更添了幾分誘惑。
一雙水光盈盈的眼瞳半明半暗,倒映着窗外天空,日落處雲邊捲起火焰似的色彩,金色的光在深海般的單眼中跳躍。
暗淡的光拉長了地上少年的影子。
黃昏之時,逢魔之刻。
剛剛加冕的新王踏着鑲有寶石的白靴穿過層層迴廊,牆壁兩邊的燭火隨風搖曳。明明暗暗的火光映在王冠上,曾沾染過皇室鮮血的王冠反射出瑰麗的色澤。
似是看見了什麼,少年的腳步逐漸緩慢下來,最終停在最後一盞點燃的燭台處,靜靜看着走廊盡頭的陰影。
一雙暗紅色的眼瞳在黑暗中閃爍,那艷紅的色澤仿佛有鮮血在其中流轉,詭異又迷人。
&下是何人。」年少的新王語氣冷淡,卻依舊悅耳動聽。黃金權杖被那隻白皙的手握緊橫在胸前,防備着一切可能出現的危險。
面貌平凡的男人自陰影中緩緩走出,視線明目張胆地舔舐過少年裸丨露在外的嬌嫩的皮膚。但那雙眼睛是純正的褐色,好像剛剛的紅眸只是束星的錯覺般。
29.狐之語(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