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心中一喜,知道福利院離這裏不遠了。
正要加快腳步,耳邊驀地響起一個聲音:「是誰……是誰……」
聲音很輕,卻似近在咫尺。
李全起初以為是同學在惡作劇,便喊道:「是我,李全。是小胖嗎?別躲了,出來吧!」
「李全……李全……」
聲音悠悠,像個鬼魅。
他四下里一望,最終發現聲音就來自那個大水塘。
然而,水面上一片死寂,哪裏有半個人影?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仿佛含有某種令人難以抗拒的魔力,拉着他往水塘走去。
「李全,你在幹嗎?」喝聲響起。
他猛地驚醒,回頭看去,正是趙老師。
只見她瞪大了眼睛,滿含恐懼。
李全心頭恍惚,倏地感覺小腿一片冰涼。
低頭一瞧,自己不知何時走進了水塘,水面已沒過膝蓋。
這水塘最深處可達五米,不難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當時的李全雖然年紀還小,但也隱約明白了什麼,臉色發白地跑回岸上,一下子撲進趙老師的懷裏,嚇得瑟瑟發抖。
趙老師面露愧疚和恐懼,在輕輕責備了他幾句後,便拉着他匆忙離去。
然而誰也沒有料到,這僅僅只是事件的開始。
夜裏十一點多,李全忽然全身發冷,額頭卻燒得厲害,還滿嘴胡話。
當晚是趙老師值夜。
她被嚇壞了,抱着李全來到福利院的醫護室,又是吃藥又是打針,仍絲毫不見起效。
醫生怕耽誤了孩子的病情,讓趙老師趕緊帶着他去市區的三甲醫院掛急診。
趙老師二話不說,將李全放上了自行車,騎到公交站前。
林中突然瀰漫起濃霧,漸漸覆蓋了山間公路。
通往市區的夜班車只有一路,每隔十五分鐘發出一班,但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夜等了半個多小時還見不到車來。
趙老師見李全燒的迷迷糊糊,心裏難受,正打算騎車去市區,卻聽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孩子燒得這麼厲害,再拖下去可就晚了。」
那時候還沒開始搞城市建設,這一片是標準的荒郊野嶺,罕有路人經過。
趙老師猛一回頭,只見從林子裏緩緩踱出一個老頭。
他年逾七旬,皮膚乾癟,渾身是皺,在月光下顯得蒼老而又詭異。
趙老師望着他的眼睛,覺得有種深入骨髓的陰寒,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懷裏的孩子,冷冷道:「你是誰?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心中卻想,他是怎麼知道孩子在發燒的?
隨即又心下釋然,孩子一路哭鬧,這老頭多半是憑此猜到的。
老頭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瞥孩子,淡淡道:「這孩子是中邪了,看醫生沒用。」
趙老師秀眉一蹙,暗忖遇到個瘋子,心中害怕,抱着孩子悄悄挪開。
「我可不是瘋子。」老頭古怪一笑,似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趙老師一驚,有些慌亂。
老頭道:「我能救這孩子。」
趙老師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拒絕道:「不用了,我會帶他去看醫生。」
老頭上前一步,嘿嘿乾笑道:「為什麼不試試呢?」
在月光的映襯他,他的臉顯出幾分難明的詭氣。
趙老師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顫聲道:「我是福利院的老師,你……你想幹什麼?別亂來!」
老頭停下腳步,右手掐起一個法決按在李全的額頭上。
孩子瞬間不哭了,沉沉睡去,很香。
趙老師呆住了。
老頭道:「用不了多少時間。趁公交車還沒來,不如讓我試試。」
趙老師曾聽人說起過,那些會法術的人收錢很高,便猶豫道:「可我沒帶多少錢。」
老頭道:「不用錢。」
趙老師懷疑遇到了詐騙犯,冷哼道:「有這好事?」
老頭笑道:「舉手之勞,就算做場功德,要啥錢。」
話雖如此,可趙老師怎麼看都覺得詭異。
然而不知為何,那老頭的眼睛仿佛帶有一種魔力,趙老師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老頭嘴角浮起一絲詭笑,打開挎包,從裏面拿出九隻黑碗,按照一定的方位擺好後撒上黑米,並在每一碗黑米上分別插一根蠟燭和一支香,最後將一瓶深紅色的液體倒在黑米上。
那液體腥臭撲鼻,趙老師忍不住問:「這是什麼東西?聞起來那麼臭!」
老頭咧嘴笑道:「是貓的血,能驅邪。剛宰的,還熱乎着,你要不要嘗嘗?」
說着,他用手指沾起一點貓血放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嘬了起來,隨後發出破鑼般的笑聲。
趙老師強忍住噁心,別過腦袋不去看。
那老頭擺弄妥當後,忽然雙手在胸前合攏,腳下踏着奇怪的步法,每經過一隻黑碗時,便從手裏揚起一把黑色的符灑向半空。
周遭的空氣仿佛冰潔,雖然沒有風,但黑米上的蠟燭卻四下搖曳起來。
朦朧中,李全似乎又看到了那個水塘。
「李全……李全……」
熟悉的聲音悠悠迴蕩,仿佛在叫魂,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是否巧合,孩子那原本滾燙的額頭漸漸冷卻下來,最後竟睜開了眼睛,好奇地打量起四周來。
老頭停止動作,嘿嘿一笑道:「孩子應該沒事了。」
趙老師摸了摸李全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登時欣喜若狂,激動地眼淚都快流了出來。
正要感謝老頭,可回身望去,哪裏還有他的身影,就連地上的那些黑碗也都不見了,宛如人間蒸發。
難道見鬼了?
趙老師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當下否定了這個想法,暗忖沒準碰到了世外高人。
眼見孩子越來越舒服,而公交車還不來,便騎車返回福利院。
濃霧漸漸散去,一輛公交車停在站前,可惜自行車已經沒入了樹林。
回到醫護室,值班醫生見孩子不治自愈,又聽趙老師說起那老頭的事,登時也覺得不可思議。
由於那一晚印象深刻,所有細節都被趙老師一一記下,日後轉述給李全。
鄭三缺聽完後沉默許久,說道:「那個老頭八成是九命貓妖變的。」
鄭艷聞言驚愕道:「不會那麼巧吧!」
鄭三缺道:「當然不會那麼巧,一切都是九命貓妖的安排。」
李全皺眉道:「可那老頭治好了我的病。」
(本章完)
第5章 古怪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