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這個人壞死了,他欺辱女兒。」少女委屈無比地跟李道宗告狀,纖纖玉手宛如死亡一指,指着李浩。
李道宗沒有理女兒,只是靜靜地望着李浩。
他看似平靜,其實內心正在糾結,糾結要不要殺了李浩,為什麼要殺李浩,倒不是因為李浩摸過他女兒的胸,而是因為李浩知道的太多了,沒錯,很多人就是因為知道的太多而死的。
李世民軍旅出身,治軍極嚴,所以大唐軍律森嚴無比,軍中不能私藏女人,這是重罪,重到什麼程度,沒人知曉,因為大唐立國以來還沒人犯過這個罪,倘若他女兒混入軍營之事傳出去,他的官位不保是小事,只怕會影響整個家族,他這個皇室宗親的身份實在太尷尬了,說得好聽是宗親,說得難聽點,他是一個對皇位有威脅的存在,對於皇帝而言,這樣的人最好少一點為妙。
他想殺了李浩,以防這件事泄露出去。
然而他也知道,李浩不能死,長孫無忌在長亭送別時說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腦中閃現,再閃現,閃現個不停,沒有冷卻時間似的。
「李浩,此事……還有誰知曉?」李道宗醞釀了半晌,終於開口了。
「啊?什麼事?」李浩開始裝傻,希望能矇混過關。
「你再裝傻試試!」李道宗瞪眼,語氣變得森冷。
李浩無奈,關閉裝傻模式,淡淡道:「只有我一人知曉。」
他其實很想把那三個親衛也扯上,要死大家一起死嘛,這樣路上也好作伴,可以聊聊天什麼的,不會孤獨寂寞冷,多好!但他本性還是純良的,最終沒有那麼做。
李道宗點了點頭,冷冷問:「你知道我現在心情嗎?」
李浩眼珠轉了轉,決定再次裝傻:「總管大人現在一定很開心。」
李道宗聞言蹙了蹙眉,他聽出來了,這貨在跟自己扯淡,他也不點破,冷笑問:「為何開心?」
李浩挑了挑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見到自己的女兒難道不該開心嗎?」
李道宗聞言一愣,萬萬沒想到他會給出這樣的答案,嗯,這小子扯淡的工夫有點火候,他沉默了片刻,又問:「你可知道,我大唐軍中有律,凡軍營之中,不得私藏女子。」
李浩聞言一臉茫然:「有這樣的軍律?我怎麼不曉得?」
那一臉懵逼的模樣,當真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李道宗明明看出來他是裝的,卻偏偏又戳不破他,有點暗惱,冷冷道:「現在你知道了,你對此有何看法?」
他這是跟李浩攤牌了,李浩也知道,只要自己的回答無法讓他滿意,只怕下一刻就會血濺五步,而傳回朝廷的奏摺上的死因不是「戰死沙場」就是「忽染惡疾而亡」。
李浩想了想,忽然做了個大膽的決定,露出市儈的嘴臉,嘿嘿笑道:「李總管,雖說我是小兵,你是總管,不過,我現在似乎捏住了你的一個大把柄呢。」
「是啊,這個把柄可不小呢。」李道宗冷笑回應,語音之中,透着冷冷的殺意。
李浩恍若不覺,繼續笑嘻嘻地道:「總管大人,我這個人很貪財,你是知道的。」
李道宗:「略有耳聞。」
「那就好辦了。」李浩搓了搓手,模樣宛若市井無賴,「我曾聽過一句話,不知道總管大人有沒有聽說過。」
「講來聽聽。」
李浩清了清嗓子,道:「這世上沒有五百貫解決不了的事情,倘若不行,那就再來五百貫。」
「這句話本總管還真未聽過。」李道宗眯了眯眼,冷冷道,「不過,你現在和盧國公聯手做起了仙人釀的生意,把酒賣到了關中之外,一年下來,沒個十萬貫也該有五萬貫吧,你還會在乎區區的五百貫?」
李浩笑容不改,道:「李總管所言極是,其實這句只是原話,後來我改動一下,把五百換成了五千,五千加五千,就是一萬了,呵呵。」
「一萬貫。」李道宗深吸了一口氣,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即便他能拿得出來,也有點肉疼,但他還是裝作冷酷的樣子,道,「這才像是你的手筆。」
李浩笑呵呵地說:「李總管,我還沒說完呢。」
李道宗挑了挑眉:「哦?還有?」
這時,一旁的李道宗女兒沉不住氣了:「爹,不要聽他胡說八道,這人就是個市井無賴,爹你直接把他關起來!」
李浩聞言笑了笑,道:「總管大人,你女兒在這插嘴,我不大方便說啊,能讓她先出去嗎?」
李道宗猶豫了一下,轉頭對她女兒道:「屛兒,你先出去。」
「爹——」少女不悅撅嘴,顯然對李道宗向李浩妥協的態度很不滿。
「出去!」李道宗瞪了瞪眼,少女無奈,氣得一跺腳,扭身就走。
待少女離開牙帳,李道宗繼續冷冷望着李浩,道:「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
李浩忽然撲通一聲向李道宗跪下,深深地磕了一個頭,道:「求總管大人將女兒許配給我!」
李道宗聞言一愣,毫無徵兆地,忽然返身拔出掛在牆上的寶劍,唰地一聲指着李浩:「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李浩抬頭望着他,冷靜無比地道:「只要總管大人將女兒許配給我,那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李道宗聞言渾身一震,對啊,只要成為了一家人,李浩就不會告發自己了,可……把女兒嫁給這麼一個毫無志氣的混賬東西,那不是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嗎。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李浩又補充道:「總管大人,之前我已跟你說過,我摸過貴千金的……那裏,女兒家的貞潔有多重要,你想必比我清楚。」
這句話終於衝破了李道宗的心底防線,唐朝的禮教雖然還沒有宋明那麼森嚴,不過女人的貞潔卻還是看的很重的,是啊,女兒的貞潔都被李浩毀了,倒不如索性就嫁給他,正好也解決了軍中私藏女子之事,還不用殺李浩,畢竟殺了李浩的話,班師回朝後估計還有大麻煩,這似乎是一石三鳥的好辦法。
李道宗手中的劍漸漸低垂了下去,最後戳在地上,李浩知道他已經被自己說服了,趕忙趁熱打鐵,噗通噗通又磕了幾個響頭:「岳父泰山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李道宗對於李浩做自己女婿的事情,心裏很抗拒,然而他又不得不接受,因為李浩的時機實在把握得太好了,雖然一下解決了三件難題,然而李道宗心中很不痛快,鬱悶地罵了句:「拜個屁!」說完憤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李浩這就準備起身,李道宗瞪眼喝道:「我讓你起來了嗎!」
李浩乾笑兩聲,再次跪下,李道宗有意找茬:「我讓你跪下了嗎?」
李浩眼珠一轉,噗通往地上一躺,然後問:「岳父,滿意了嗎?」
李道宗無語,無賴,這就是一個無賴!
李道宗沉默了半晌,問:「李浩,你老實交代,想做我女婿,是不是想攀上我這條船?」
「岳父大人你想多了。」李浩躺在地上笑嘻嘻地回答,「我就算想挑一艘船,那也得選一艘大的呀,比如長孫無忌大人,那就是一艘樓船,你這艘嘛……呵呵,頂多算個漁船。」
嘲諷,活脫脫的嘲諷,不過李道宗知道他說得不錯,他這艘船確實不夠大,皇室宗親,聽着好聽而已,做到刑部尚書已是他的極限了,再往上只怕有危險,而且他還不能與朝中重臣多交往,否則就要面臨抄家滅頂的危險。
李道宗無奈嘆息一聲,然後問:「那你是為何?」
李浩很想告訴他,自己只是想保命,然而他不是一個老實的人,現在也不是該老實的時候,於是他答道:「因為我這個人很貪財,也很好色,您的女兒雖然現在還小,但生得……嘿嘿……」
他說話間露出猥褻的笑容,那演技,槓槓的,拿小金人一點都不過分。
李道宗聽不下去了,怒聲大喝:「滾!別讓我看到你!」
「是!」李浩等這句話等了好久了,如蒙大赦,起身就想跑。
「回來!」李道宗叫住他。
李浩忽然停下,感覺小腿都有點抽筋了,難道他改變主意了?忐忑轉身,望向李道宗。
李道宗咬牙切齒地望着李浩,憤憤道:「我李道宗縱橫沙場官場這麼多年,從未有過今天這般遭遇,沒想到竟在你這條小溝里翻了船,李浩,你好本事啊!」
「哪裏,哪裏。」李浩乾笑,「岳父大人您謬讚了。」
「李屏一日未嫁入你家,你就不能叫我岳父。」
「是,小婿……屬下明白了。」
「另外。」李道宗的氣息變得有點重,看起來似乎強忍怒氣的樣子,緩緩道,「親衛隊似乎不適合你,聽說你的菜燒得不錯,待會出去後,你去火頭營報到吧。」
「啊?」李浩聞言頓時懵逼,去炊事班做伙夫?
「怎地?不滿意?」李道宗皺眉瞪視他。
李浩趕忙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道:「總管大人果然體恤下屬,知道物盡其用,屬下沒別的本事,就精通一些廚藝,呵呵呵。」
他臉上在笑,心裏在鬧,好好的親衛忽然就變成火頭軍了,能爽嗎。
李道宗又道:「李屏暫時也只能待在軍中了,但我身邊人多眼雜,她不能待在我身邊,若讓她一個人在軍營里晃蕩,我又怕遲早出事,就讓她隨你一起去火頭營,我會給你們單獨安排一個營帳,你定要好好幫我照顧她,既不能讓她受半點委屈,還不能讓她暴露身份,不然,我擰下你腦袋!」
李浩聞言眉毛直抽抽,這叫什麼事啊,本來還打算在軍營里隨便混混,然後就班師回朝呢,現在竟然做起了專職保姆,這保姆可不好當啊,一看那小丫頭就不是個聽話的主。
「發什麼愣!聽到我的話了嗎!」李道宗瞪眼呵斥。
「啊?是!聽到了!」李浩大聲回答。
李道宗立刻回到位置上寫了兩個手令,交給李浩,道:「帶着李屏去火頭營報備吧。」
李浩接過手令看了看,忽然恬起笑臉,道:「總管大人,你忘寫了一樣東西。」
「還有什麼?」李道宗疑惑地望着他。
「一萬貫的欠條啊!」李浩挑眉壞笑,「你不會想賴賬吧?」
「滾——」牙帳里傳來李道宗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