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有點不明白。」詹妮驚道，「拯救是殺死的意思麼？」
「是重生。」帕卡爾笑得慈愛而又燦爛，「亡靈在聖光之焰中，洗清她的罪孽，皈依……那誰的懷抱，你將看到，最為聖潔美好的一幕。」
詹妮瑟瑟發抖，雖然她比誰都喜歡聖光，但她很確定安妮不會好受，這也許足夠聖潔，但絕沒那麼美好。
「去吧，別給他們太多時間。這次大敗後，達麗雅可以徹底心灰意冷滾出學院了。」蜜蒂輕輕拍了拍帕卡爾，「現在姆拉克名聲盡失，再逼走達麗雅，我們就能保證神學院議案通過了，屆時奎利奧的光芒會以朝歌學院為中心，輻射整個中部世界，每位入學的學生都會成為奎利奧的子民。」
帕卡爾瞳色一閃，本來有些失望的他，瞬間變得狂熱起來：「我已經迫不及待了，老師，奎利奧會看到這一切對麼，他終於可以回應我的祈禱了麼？」
「當然，他就在那裏。」蜜蒂笑着指向太陽。
另一邊，骨傲天看着對面的聖光三重奏，還是有些擔憂的。
「你的作戰記憶……」
「完全沒有受損。」安妮淡然笑道，「一個生活在世界的邊緣，擁有綿長的生命，渴望復仇的種族，你以為他們每天在做什麼？你以為我說的枯燥是『喝茶』麼？」
「戰鬥？」
「每時每刻。」安妮輕舔着刀尖，「我們的身體可以自動癒合，被捅爛了都不過是小傷，既然族人稀少，那就只能每個人都以一敵百了。」
「我知道你為什麼討厭回家了。」骨傲天依舊擔憂，「戰術安排的很完美，但你是准三階，而他是准四……」
骨傲天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
透過安妮的雙眸，他看到了磅礴的紅藍兩色能量，像太極陰陽魚一樣流轉。
「血族的修煉體系與常人不同，血族的准三階，與常人的准三階不同，血族亡靈的准三階，和所有準三階不同。」安妮說着，用刀刃刮掉了骨傲天胳膊上的聖光餘燼，「你剛剛很疼吧，但你忍着怕我生氣？」
「其實沒有。」
「又說瞎話。」安妮手持短刀和法杖笑着踏上中央場地，雙目都化為火紅色，之前的藍色法杖也隨之變得艷紅，「我想克制自己，不想惹是生非，但他們已經逼到面前了不是麼？我變成鬼他們都不放過我，恕我也不再容忍他們了。」
骨傲天拉住了安妮：「如果你確定要殺他，我現在去安排一下逃亡路線。」
「不，為什麼要殺他？我死過一次，那一點也不可怕。」安妮掩面甜笑，「沒有天堂，也沒有地獄，如果想做點什麼，要在人間下手。」
安妮說着回頭沖骨傲天眨了眨眼：「準備好了麼，看看安妮心中的那個魔王。」
「我還能說什麼？」骨傲天抬手道，「開始你的表演。」
安妮與帕卡爾先後進場，兩位導師達麗雅和蜜蒂站在場邊，骨傲天則選擇了一個離場中央最近的邊緣觀戰，順便取出胸腔內支架上的一個小黑本子，提筆記錄。
詹妮見骨傲天選擇了一個刁鑽的角度，藉機湊了過來：「在寫什麼？」
「患者名單。」骨傲天收起了小黑本，「你知道，我是個醫生。」
「好吧……」詹妮沖正在入場的安妮努嘴道：「她是你的……朋友？」
「是的。」
「亡靈世界的？」
「別問那麼多。」
「唉……誰讓我這麼善良呢……」詹妮認真說道，「快過去讓她棄權，學院不能再有亡靈了，她和你不一樣，沒有老滾的推薦信……帕卡爾不會手下留情的……」
「我知道。」骨傲天點了點腦袋，「我會讀心術。」
「我回去又想了想，真的不信！」詹妮早已準備好了一切，她瞪着骨傲天道，「我現在在想一個數字，你有種立刻說出來我想的是幾？」
「7。」
「哈哈，猜錯啦，是9827.53。」詹妮興奮地拍着胸脯，我可真是個小天才。
骨傲天卻毫不在乎，默默俯身做出了助跑動作，如果有任何意外，暗影骷髏會瞬間清場。
詹妮也跟着他蹲下嘲笑道：「哈哈哈！撒謊骷髏，臭屁骷髏。」
「恭喜你，我不會讀心術，你今後不用再煩惱了。」
詹妮嘆了口氣，無聊起身，瞬覺一切索然無味。
然而，當她看着骨傲天沉穩的助跑姿勢，善於想像的她又忽然覺得有什麼不對。
骨傲天真的不會讀心術麼？
還是說，他只隨便說了一個錯誤答案，只為了讓自己不再為此煩惱？
無形間，她捲入了一個永遠沒有謎底的漩渦。
……
場外的觀戰隊伍以班級為區分，最大的一坨無疑是大壯所率領的班級，身為體育老師，他強行搶了自然老師的課，拉着全班人來這裏課外實踐。
一邊是蜜蒂的頭號學生，一邊是達麗雅的欽定亡靈，這種級別的戰鬥曾經只有在戰況最慘烈的地方才會發生，常人瞅一眼都要冒着生命危險，現在有這種安全觀戰學習的機會，大壯搶一百節課也會在所不惜。
雖然在預料中，亡靈很難在聖職者面前有機會，但單是領略聖職者的風騷也值了，帕卡爾即將晉升四階，這也許是一睹這個水平聖光的最後機會。
站在大壯身邊的頭號支持者，無疑是漢克，這類人總有辦法擠到最前排。
漢克指着帕卡爾，滿臉洋溢着憧憬：「老師，那個胖子很強麼？」
「很強，而且是從出生就開始強，聖水洗禮，無數魔裝加持，最好的私人教師，教會提供的完備資源，再入院長名下。」
漢克聽得有些不爽：「比你還強麼老師？」
「當然。」大壯同時望向了安妮，「他們兩個，都比我強，我在三階中等停留了17年，毫無寸進，即便在前線幾經生死歷練，依舊沒有任何突破的跡象。」
「怎麼會呢老師，繼續努力啊。」
「呵呵，17年，漢克，你知道一個人努力17年後，看着曾經的朋友們一個個踏上雲霄，而自己毫無收穫是什麼感覺麼？」大壯輕撫着漢克的腦袋，眼中並沒有太多的遺憾，更多的是淡然，「三階中等，這是老師的極限了，如果還想往前走，我將犧牲我的家庭，拋棄我的責任，甚至浪費我的生命，去搏那不到1%的機會。我到頭了漢克，我選擇成為一位教師，照顧好我的父母妻兒，把機會交給你們，這也許才是大壯的使命。」
「我懂你，大壯老師，我真的懂你……」漢克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弟弟斯文，不知道斯文有沒有想他，這讓漢克不禁緊握雙拳，「但我，沒資格選擇放棄。」
大壯沒再說什麼，漢克還年輕，理應是為了理想粉身碎骨的年紀。
「你也沒有放棄，大壯老師。」漢克拉着大壯的胳膊說道，「每晚教學結束後，你都憋在練習室獨自訓練，直到精疲力盡，我就在你的隔壁，老師。」
「……」大壯驚道，「我還琢磨……每天到底是哪個體力無限的蠢東西在那兒訓練，比我走的還晚。」
漢克繼續追問道：「你帶全班來觀戰，目睹高手的風姿，這說明你還沒放棄，你渴望一切機緣，對麼，老師？」
「我……只是一個……愛好者……」大壯揉了揉光頭，「別莫名其妙的熱血，漢克……老師很怕這個，老師特別容易被點燃……而你漢克，你正在最需要燃燒的時候。」
大壯說着錘了錘漢克的胸口：「你是我這麼多年，帶過基礎最差的學生。」
「……不用這麼耿直，老師。」
「但你也是我最想帶出來的學生。」大壯獰目望向帕卡爾的方向，「我雖然放棄了，但從未屈服，我不相信種族天命，我瞧不起那些所謂的天賦，我只相信努力和決心，漢克，雖然現在大多數人都不這麼想，但我就是不服，如果努力無用的話，我們這些人還剩下什麼？我們這些人為什麼要出生？我們一輩子就註定是別人的墊腳石麼？至少……至少要有一個努力的傢伙給我出頭啊。」
「老師……」
「所以漢克，趁現在，盡全力去努力，去打那幫天才的臉。」大壯抓着漢克的腦袋，「不止為你自己，不止為了我，更為了所有平凡的人。」
「唔。」漢克聽得熱血沸騰，「好想打一架！」
「不僅僅要打，見識和經驗也很重要。」大壯重歸沉穩，「老師會盡全力為你講解每個細節。」
漢克就此一眼不眨地瞪向場內。
……
場中央，安妮與帕卡爾已經近在咫尺。
「這是復仇的味道……我想你誤會我了。」帕卡爾慈愛地望向安妮，「暗影讓你的靈魂不安，聖光會帶你回家的，女士。」
然而令帕卡爾想不到的是，安妮同樣也慈愛地看着他，天知道一個亡靈怎麼能如此慈愛。
安妮看着帕卡爾緩緩道：「這是傲慢的味道。我想被誤會的是我，聖光遮蔽了你的雙目，讓你看不清眼前的現實，讓你看不清真正的奎利奧。」
「你在說什麼？」帕卡爾又驚又怒又不懂，「聖光就是奎利奧的光芒，聖光感化我，怎麼是遮蔽我？」
安妮不緊不慢問道：「帕卡爾，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是錯的呢？」
帕卡爾充滿敵意地看着安妮：「我可能會錯，但奎利奧不會錯。」
「當然，我比你更加篤信奎利奧，我知道他是唯一的真神，我比誰都清楚。」
「那我們在說什麼？」
「我會慢慢告訴你的，奎利奧用事實說服你，而不是謊言。」安妮輕笑着點頭，「記住這句話，帕卡爾，你可能會錯，但奎利奧不會錯。」
「可憐的亡靈……你已經被陰影搞昏了頭腦。」帕卡爾晃了晃頭，不再想這件事，「願奎利奧能拯救你。」
此時身為裁判的泰因沖至二人身前：「禮儀結束，各就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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