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老邪

    接下來兩天閉門不出，埋頭苦幹，終於完全消化適應新的手藝。這也是多虧自己常年苦練，基礎牢固，加上年輕力壯，水平已經達到老爺子生前巔峰。

    「原來如此！」

    魯善工放下民國珠山八友的彩瓷碗，這也是老爺子留下的作品，短短几秒鐘又進入幻境，親身體會當時的修復過程，自己變成親歷者，任何一舉一動，各種細節銘記於心，仿佛瓷碗就是由自己親手修復而成。

    「神技！」

    「對於匠人來說，絕對是超級無敵金手指！」

    魯善工仰天長笑，再次壓抑不住心中狂喜，以前也看過不少網絡小說，誰沒羨慕過主角各種牛逼哄哄的金手指和外掛？

    什麼飛天遁地，移山填海，瞬間變成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可後來夢想照進現實，滿腔熱血化成苟且的營生，才知道世上沒有偶然的成功，只有必然的努力堅持。

    可沒想到自己也有農奴翻身做主人的一天！

    雖然這個金手指看起來很一般，甚至有點l！可對於自己來說，簡直就是量身定做。

    不，應該說對於所有匠人來說，這才是神一般的存在！

    經過試驗發現，只要是有年頭的器物，或是藝術品，自己用手接觸，就能讀取它們的記憶。不但包括前世今生，還有各種製作細節和技能，最牛逼就是能瞬間轉化成經驗，變為自己的東西。

    這就好像是武林中的十全大補丸，吃一顆長二十年內力，再吃一顆又增加三十年功力，最重要的是：不限量，隨便吃，上不封頂！

    短短兩天已經達到老爺子生前鋦瓷的巔峰水平，當然基礎也很重要，如果換成其他手藝，估計需要更長一段時間磨合消化，可所謂觸類旁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手藝都是相通的，魯善工對未來充滿信心。

    今天休息一天，讓身體和精神好好放鬆放鬆，仔細把家裏打掃乾淨，里里外外都要有個新的開始。魯善工爬上梯子，把善工堂牌匾擦的一塵不染，整理好所有工具，把修復好的作品展示出來，以後這就是哥的一畝三分地。

    我的地盤，我做主！

    第二天收拾乾淨，早早出門，去老字號買些點心，來到附近一家院落，整理衣冠，開始敲門。

    「王老在家嗎？」

    不一會門打開，裏面走出一個六旬老者，精神矍鑠，看着魯善工迷惑道：「你？」

    「王老您好，我是魯善工，您不記得我了？」

    王老爺子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面孔，突然想起什麼，笑道：「哦，你是魯老哥的孫子！好，好，快進來！」

    王震海，別號王老邪，先祖為清代宮廷造辦處御工，乃當時鋦活秀第一人。爺爺是琉璃廠狀元鋦匠，世人稱為巧工王神手。

    王老邪四歲起在琉璃廠王家老宅開始學藝，成為家族第五代傳人，世襲齋號烏龍堂。家傳二十四樣、七十二種、一百三十六道獨門絕技，號稱天下第一鋦。

    「你……最近過的好嗎？」

    王老邪讓魯善工坐下，上下仔細打量着魯家後輩，幾年前見過兩次，當時印象不深，主要是對方還在上大學，明顯對鋦瓷沒有興趣，所以……

    「還好，托您老掛念，都怨我不懂禮數，好幾年早就應該登門拜訪，一直拖到今天，請老爺子不要見怪。」

    魯善工站起身，正式深鞠一躬，王老邪趕緊走上前，扶起來，看着對方真誠的目光，長嘆道：「哎，好孩子，好孩子啊！」

    「魯老哥走的早，咱們鋦瓷行當又少了一個中流砥柱，哎，想當年我們老哥三算是相依為命，死死守着老祖宗留下來的手藝。可現在……」

    王老邪眼圈一紅，動情道：「只剩下我一個嘍！」

    魯善工看着老人，趕緊扶住，安慰道：「您不要太傷心，人老病死乃天道，可老祖宗的手藝絕對不會失傳，這點您大可放心！」

    「好，好！」

    王老邪點點頭，兩人重新坐下，今天再見魯善工簡直刮目相看，不但有禮有節，身上居然還有股子他爺爺的味道。

    怎麼形容……堅韌而有力，是做匠人的好料子！

    魯善工看着王老邪，當年京城三大鋦瓷匠人，對方排名第一，是國家非物質文化傳承人。自家老爺子排第二，曾經私下問過，就連老爺子自己都對王老邪的手藝讚不絕口，自愧不如。

    「這麼樣？善工堂還能經營下去嗎？」王老邪看着魯善工，精神狀態不錯，關心道：「現在魯老哥不在，我就是你的長輩，有什麼事儘管說！」

    然後想了想，堅定道：「你要是不嫌棄，乾脆來我烏龍堂如何？雖然現在鋦瓷已經沒落，可畢竟傳承百年，有些老熟客捧場。大富大貴難，可養家餬口沒問題，只要你願意，老頭子保證傾囊相授，毫不保留！」

    魯善工心頭一暖，沒想到才見過幾次的老前輩居然如此仗義！站起身，深鞠一躬，感激道：「多謝老爺子抬愛，善工受寵若驚，銘記於心。」

    說完挺直身板，從包里拿出紫砂壺，雙手捧着來到王老邪面前，誠懇道：「今天登門就是希望能得到前輩您的指點，這是我最近的手藝，請您老指點迷津！」

    「這……」

    「嵌絲梅花！」

    王老邪眼前一亮，趕緊雙手接過紫砂壺，吃驚道：「好一個梅花鋦，天衣無縫，絲絲入扣，靈動之極！」

    突然醒悟道：「你說什麼？這是誰的手藝？」

    猛地站起身，滿臉嚴肅道：「善工，作為長輩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咱們匠人，手藝高低可以練習提高，可人品誠信，那不能馬虎！」

    魯善工一愣，看着老人正色嚴峻的神情，突然明白什麼，原來是不信自己能有如此水平？

    「您再看看這件珠山八友王琦的瓷版畫，也是我最近的作品。」

    「這……」

    王老邪接過瓷版畫，再次震驚，珠山八友乃民國最知名的瓷器匠人，當年御窯廠停燒以後流落到民間的粉彩和瓷版畫的高手。

    以揚州八怪為典範，以海派藝術家為榜樣，容納西方陶瓷藝術風格和技法，用充溢的時代氣息和滿腔的愛國熱情，投入瓷藝創作，衝破明清官窯的藩籬，像一股清泉，一泄而下，不可遏止。

    比如王崎在瓷器上畫人物，汲取黃慎的寫意手法，表現人物的衣紋和風姿，獲得奇妙效果。

    「這真是你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