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家裏邊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會來到這裏？」
一路上，看着狼狽淒楚，被人當成乞丐的落魄父母與小妹，想到他們受的苦，這一刻的周衍眼睛發酸發澀，無比心痛。
今天好在是被自己碰上。
否則，父母與小妹還要遭多大的罪，周衍簡直不敢想像。
「唉，一言難盡。」
母親神色憔悴，皮膚蠟黃，嘴唇乾裂，她嘆道：「家鄉鬧水怪興起了洪水。莊稼沒了，家也沒了，死了好多人。我們是僥倖逃出來的。」
周衍一怔，沒想到家鄉竟發生這種天災人禍。
「二哥，我餓。」
被周衍單手抱在懷中的小妹周樂，因為長時間挨餓受凍，瘦得面黃肌瘦，塢頭蓬髮。
她飢腸轆轆，乾癟的小肚子咕咕直叫，哪兒還有半點小女童的天真浪漫。
距離回到周衍租下的茅屋還有一段路程。
周衍不忍小妹挨餓，便嘗試的朝父親說道：「父親，把你的雞腿分給小妹吃好嗎？」
「不行，不行。」
「誰都休想碰我的雞腿。」
「這是我要留給衍兒吃的。」
父親瘋病頓時又發作起來，雙手將油膩的雞腿緊緊藏在懷中，就怕被人搶去。
聞言，周衍鼻子一酸，眼淚險些順着眼角打落。
父親雖然瘋瘋傻傻，可哪怕是犯了瘋病，他自己也餓得是前胸貼後背，可唯一的一隻雞腿卻仍然捨不得吃，要留給他。
這份沉重如山的無垠父愛，令周衍深深感動。
「唉，你父親的瘋病越來越嚴重了，時常發作。」
母親難過說道。
「二哥.....我不餓了，我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
儘管父親重男輕女，可周樂年紀不大，卻極為懂事，故意說道。
看着父母與小妹周樂，周衍暗暗發誓，一定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周衍租下的茅屋在允城西南區。這裏大部份是些老宅茅舍，全是住着些貧苦之人。
周衍雖然是凌辰武堂的記名弟子，但凌辰武堂住宿費用昂貴，所以他便找到這裏租下一間破敗的茅屋，平時以作休息之用。
住在這一帶的人，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
半晌後，周衍帶着父母與妹妹，終於來到他租下的那間茅屋面前。
茅屋簡陋，大概兩米多高，斑駁的黃牆，共有兩間緊緊相挨。屋頂全是枯稻草逞傘形鋪蓋，一旦碰上颳風下雨的天氣，便會漏水，東冷夏熱。
裏面更是簡單，只有一張破木板床與幾張小凳子與少量生活用具。
不過周衍時常打掃，屋內看似家徒四壁，卻乾淨整潔，沒有異味。
「衍兒啊.....你以前寫信告訴我們，說自己住在漂亮的高閣大樓里。原來一直都是住在這裏嗎？」
母親眼眶濕潤，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居然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當然，母親不是嫌棄，他是心痛兒子為了省錢受苦了。
「娘，這兒挺好的。依河伴水，還很清靜，非常適合二哥休息與習武啊。」
小妹周樂一點也不嫌棄，還幫周衍說話。
「娘親，你們先坐着。我這就為你們燒水，讓你們先沐浴換身乾淨衣裳。」
周衍連忙轉移話題，出去打水。
這一年來，周衍在凌辰武堂習武，只要一有空，便到處找雜活做，想盡辦法掙錢。
凌辰武堂的尊師費，自己的生活費，還有每月往家中寄去的銀兩，全是他省吃簡用擠出來的。
周衍是個武者，修為雖然不高，但身體素質強，只要能吃飽，住宿條件沒有什麼要求，湊合便行，這間茅屋對他足以。
不過，現在卻不行了。
父母與小妹來了這裏，周衍必須想辦法掙更多錢，換個好的居住地，不讓家人受苦。
燒好水讓父母與小妹在內屋沐浴時，周衍準備先燒點米粥給飢腸轆轆的父母他們墊一墊。
可是，當把米缸揭開後，竟然一粒米也不剩，乾淨見底。
周衍心裏一涼，看來，定是自己不在家時，買來的米被附近的小偷小摸給竊走了。
周衍現在身無分文，可父母與小妹飢腸轆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挨餓受苦。
於是，周衍強顏歡笑，隔門朝內屋沐浴父母與小妹說道：「娘親，米吃完了。你們在家中先休息，我出去買些吃的馬上就回來。衣服我給你們找好了，先穿我的湊合下，到時再給你們買新的。」
在周衍走後，屋內母親疼惜一嘆：「苦了衍兒了.....」
周衍若有錢買吃的，先前就不會把代表凌辰武堂記名弟子的翡翠玉牌都交出來給人作抵壓。
母親雖是莊稼婦人，又豈會看不出來。
周衍從小就是這樣，對家人只報喜不報憂，有苦有累都一個人默默沉受，免得家人擔心。
.....
有時候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離開家後，周衍迅速回到鬧市，腦子中在飛快想着該怎樣馬上弄到錢。
周衍一陣猶豫後，本要往凌辰武堂的方向而去，可走了幾步後又停在原地。
剛剛，周衍想去凌辰武堂找般若塵相借點錢先救急。
但是周衍有自己的驕傲，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允許自己這樣做。
「噹噹噹！」
「嘿....好消息，好消息嘍！唐門醫館又開始高價收集人血嘍！」
「大家聽好了。年輕女子一杯血五十銅錢收購，壯年男子一杯血一百銅錢收購！」
「機會難得，大家千萬不要錯過嘍！」
正在周衍為難之際，突然聽到五十米唐門醫館外，有個人敲鑼打鼓，高聲叫喊收購人血。
唐門醫館，在凌辰武堂所在的允城內，是數一數二的大醫館，頗俱名聲，治病救人無數，口碑也很好。
這收購人血的事情，也不僅僅是今天才有，基本上每月都有那麼幾回。
不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損之不孝。
這種拿自己的鮮血去賣錢的事情，被人視作是大不孝之舉，因此，極少有人願意去做。
就算偶爾有幾人願意賣血，也是迫於生計無奈，遇上難事。
周衍促於原地，抿了抿嘴，神色充滿掙扎。
周衍不願意麻煩他人去借錢，可短時間內，讓他去弄錢也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為了一解燃眉之急，賣血就賣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