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作主任木上一邊說着，一邊轉身，點開了其它幾遍自媒體文章。
顧雪掃了一眼，發現大部分文章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陰陽怪氣。
「……《擁抱美好明天》這部動畫目前在評分網站上的評分是2.1分，但據我所知，這部動畫在早些時候，準確來說是兩個小時之前，只有可憐的1.7分。而臭名昭著的《無盡聖劍的依絲卡契約者》，那部從頭崩到尾的動畫，都有3.5分。」
「突然從1.7分上漲到2.1分，這部動畫經歷了什麼？」
「本年度最爛動畫誕生。」
「……」
除了這些標題吸引人，內容陰陽怪氣的文章。
還有些標題透露着「我說句公道話」這個意思，但看完內容，卻只會讓人產生「這個b肯定收錢了」感覺的文章……
比如。
「……其實會出現這樣的評分我是不覺得意外的，這部動畫的監督顧雪也才二十多歲，還是女性，正是風華正茂，愛幻想的年紀，會渴望兩個男人為自己拼命，會幻想一些無厘頭的悲劇很正常，只是她沒有意識到，現在的觀眾不像她，根本不愛看這種劇情。」
「最終分數會變成這樣，我覺得顧雪監督要負的責任不小，我說這話並沒有指責的意思在裏面，只是我覺得顧雪監督並不怎麼適合擔任這種tv動畫的掌舵手，她更加適合監督一些小而短的故事，或者回家好好待着。」
「……我聽說了，顧雪監督的畫功很厲害，其實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在製作動畫這個行業堅持了，畢竟這是男人的領域，你可以回家然後嘗試漫畫這個領域，我覺得這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顧雪：「……」
先不提那些無厘頭的言論，比如那個說她渴望有兩個男人為自己拼命……
這是原作的鍋，不關她事，她也沒這種想法。
至於那些擺明了說她要為動畫低分負責的言論。
顧雪也沒在意。
畢竟她是監督。
唯獨有一點。
顧雪如何都想不通。
「我回不回家關他們屁事啊。」顧雪看着電腦屏幕，罵了一句，「老揪着這一點不放幹什麼？還有他們是不是對漫畫有什麼誤解？憑什麼回家才能畫漫畫？幹什麼？家裏對畫漫畫有buff加成嗎？」
木上：「……」
沉默了一小會。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顧雪，你現在不是該在意這個問題吧，他們說你……」
「這個才不用在意。」顧雪輕輕搖了搖頭，「我適不適合他們說了不算，至於那些說我愛幻想的言論，就更不用在意了，你看看這幾個自媒體文章發佈的號，有幾個粉絲？最多的一個也才幾十萬而已，去除掉其中的水分，可能就只有十多萬的活人，這些人在茫茫人海中算什麼。而且，二次元這個圈子，其實挺小的，現在有幾個人知道我顧雪是誰？沒必要去在意。」
顧雪也確實沒在意這種事。
他主要擔心的還是製作人員的士氣。
至於其它的……
就像在地球，一個經常看動畫的人肯定聽說過大大大大大河內這個名字，聽到這個名字也能會心一笑，但對於那些對動畫不感興趣的人來說，聽到這個名字，除了感嘆這個名字中的大大大大比較多之外。
就沒了。
畢竟誰管大大大大大河內是誰啊。
當然，做動畫做到宮崎駿那種地步就另說了。
但顧雪沒有那麼出名。
雖然她現在也挺生氣的……
但什麼名譽之類的，她也只是在小圈子裏風評被害而已，遠遠談不上嚴重的地步。
再說了。
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正常啊……哪有突然圍攻一部動畫的。
而且還選在這種動畫死女主的風頭剛過去，最新集數就要播的節骨眼上。
擺明了就是故意的。
「cdd動畫工坊有什麼仇人嗎？」
顧雪雙臂抱在胸前，看着電腦屏幕想了一會，問道。
「仇人?」
木上愣了愣，接着下意思地回道：「你是說同行嗎？」
顧雪搖了搖頭：「同行倒是不至於，雖然有同行是冤家這句俗話，但這句俗話在動畫製作這個工作人員流動性極大的行業里，不算很貼切。而且同行也沒有毛病啊，就算有仇頂多就是公開損幾句或者幸災樂禍一會，像這樣請人圍攻我們，刷低我們的評分對他們又沒有任何好處，傻子才會去干呢，而且如果是同行做的，同行就不怕被人知道啊？知道就全完了。」
「也對。」
木上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這裏的情況跟地球島國首都圈差不多，一般的動畫多多少少都有外請和外包的身影，而且越大的動畫公司，一般就越多外請和外包，因為他們每個季度接的動畫很多，本身公司的人員根本無法完成如此多的動畫，只能去請人，然後做適當的資源調配。
這也是很多動畫公司，一個季度幾部動畫，有的質量很好，有的質量很差的原因之一。
因為一個動畫公司在約定成本里的資源是有限的，只能顧一兩個親兒子，至於其它養子就要看養父母也就是製作人和監督等核心人員的造化和能力了。
而正因為業界充斥着外請和外包的身影，所以動畫製作行業說小不小，說大其實也不大，除了極少數厲害的人，這個行業的人員流動性真的極大，一個人今天在這裏當作畫監督，可能明天又是另一部動畫的總作畫監督了。
就算是那一小撮極厲害的人，那些能拿約束金的大佬，比如地球的南澤十八，中村豐都不一定只服務於所屬的公司。
業界大部分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麼極端地對待同行根本就沒有任何好處。
「那你的意思是？」
思來想去，木上還是沒有明白顧雪所指的仇人是誰，他便直接問了出來。
「比如說你們公司老闆得罪過什麼人啊，像打過什麼人啊之類的……」
顧雪舉了個例子。
木上瞪大雙眼：「沒有！我們是做動畫又不是打拳，打什麼人……」
「嘿……」顧雪抿着嘴唇，訕笑一聲。
她這一笑，木上就明白了。
眼前這個漂亮的監督就打過人……
「你們沒有仇人，那就是我的仇人了。」
顧雪不知道木上的所思所想，她收拾好心情，自言自語一句，便沉思了起來。
說到自己的仇人……
那就多了。
從老東家的專務，到被自己打的黃毛，再到最近那個嚷嚷着「觀眾是我翅膀」的付慶。粗略數數，都有將近五個了。
自己是不是很討人厭啊……
顧雪有些不自信地在心裏念叨了一句。
但她很快就意識到這樣不行，強行壓下了這個想法，轉而思考起了符合條件並且有能力請到這麼多人來圍攻自己動畫的仇人。
可……
想來想起，顧雪也沒想到一個符合條件的人。
唯一一個勉強符合條件的，就是老東家的專務，但聽說他現在在賣魚丸……估計是沒能力那麼做了。
「顧雪？」
發現顧雪久久沒有動靜，木上擔心地叫了她一聲。
「算了。」
顧雪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不想了。
不管是誰都好，她總不能去打人家吧？就算知道現在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有這時間，還不如多檢查幾卡原畫，多畫幾卡原畫。
「木上先生，我先去忙了，你關注一下這件事，但不用太過於關注，還要就是……麻煩你給作畫人員們打打氣，安慰一下他們，我對這事不怎麼在行。」
說干就干，顧雪很快就將動畫被惡意刷低分這件事壓下，轉頭準備離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為動畫最重要的第十二集爆肝！
「顧雪，就這樣算了？還有我們今晚要播出的第四集……」
木上看着轉身的顧雪，有些着急地叫了她一聲。
顧雪停下腳步，微微側頭，道：「播，這沒什麼好怕的，被惡意刷低分而已，又不代表觀眾們的真實評價，至於這事是不是這樣算了……不會這麼算了的，請相信我。」
木上有些不解：「啊？」
「請相信我，請相信我的工作室。」
顧雪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接着甩着馬尾快步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