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水霧還沒有完全散去，雪靈趴在屋瓦上，仔細觀察着四周的環境。
和往常一樣，李長壽居住的地方基本沒有人，甚至連打掃的人都沒有。
這位年事很高的院長生活一向寡淡的要命，除了喜歡殺人挫骨揚灰外，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不良嗜好。
可就在雪靈緊繃的神經稍微有點放鬆的時候，一陣細碎的馬蹄聲在晨霧中響起。
那如火的鬃毛剛從霧氣中出現，雪靈已經轉身如閃電般向那石屋子衝去。
與之對應的，是一陣急促的喵喵聲。
李長壽回來了，居然這麼快！
如果顧雲棲不馬上出來的話，肯定就撞上了。
可惜的是，屋裏的顧雲棲並沒有什麼反應。
到了這時，雪靈不敢多耽誤，一翻牆直接溜了。
它很怕，真的很怕。
怕死。
這突然回來的李長壽帶給它的恐懼要比以往嚴重很多，它甚至有一種感覺，之前對自己能觀察到對方，只是對方想讓它觀察而已。
想到顧雲棲還在裏面，雪靈最終鼓起了勇氣，跳到了牆上，然後發現那個灰色的身影一閃，已經消失在了石屋子裏。
這一刻，在它的眼中，走入石屋子的李長壽看起來仿佛根本不像人了。
顧小棲能躲過這一劫嗎？
它知道顧雲棲很強，很陰，但是和李長壽比起來，它還是覺得這傢伙嫩了點。
因為李長壽看起來更加可怕，更加不像人。
......
寂靜的屋內，那腳步聲如惡鬼的低鳴，在緩步靠近。
顧雲棲有些緊張，緣於這地方確實太邪門了點。
想必任何人看到剛剛那些畫面，將其中的東西聯繫起來，都會感到莫大的恐懼感。
魚泉劍院這麼多任院長一直是一個人，他一直在吞噬那些天才，一個接一個，然後留下一具具詭異的軀殼，養在這地下的水缸中。
真不知道換軀殼時會是怎樣一副驚悚恐怖的場景。
比這更恐怖的是，那恐怖場景的主人可能就在外面，極有可能發現了你。
顧雲棲也算見識過世面的人，面對這種狀況，極力保持住了冷靜。
他的呼吸從輕到無，仿佛根本不需要什麼時間，他這閉息的熟練度，恐怕千年老龜都比不上。
這個時候，顧雲棲已經大致適應了這裏面的黑暗。
與他一同窺視着窗口位置的，還有他袖口的槍管。
情況有變的話，他不介意先發制人。
很快的，外面應該是燃起了燭火。
燭火將一個瘦長的影子映照在了窗戶上，看起來宛若一隻鬼影。
只看了這影子一眼，顧雲棲就確定了這是李長壽。
那腳步聲停了下來，可以想像，李長壽正站在那之前他關上的窗戶前，不知道在幹什麼。
這時，微風中那種仿佛遙遠的呼救聲又出現了。
那些水缸里的皮應該是感應到了李長壽，做出了反應。
這一刻，顧雲棲全身肌肉已經繃緊，準備隨時面對戰鬥。
因為如果這種聲音能傳達某種信息的話，他恐怕已經暴露了。
他全神貫注窩在水缸里閉着氣，那扇緊閉的窗戶一直沒有打開，然後就是一陣細碎的聲音響起，仿佛有人正在用菜刀刮着魚鱗的聲響。
在顧雲棲的視線中，那窗戶上的影子發生了一些扭曲，呈現一種古怪的病態。
不過這種狀態只持續了十來個呼吸後就消失了，窗戶上的影子又恢復了正常。
這麼快就完事了？
吱的一聲，窗戶在這時被推開了一線，顧雲棲鼻頭已經皺起，漆黑的槍口正對着那裏。
結果沒要多久，那個影子就從窗口消失了，燭火熄滅，那腳步聲也漸漸遠去。
走了？
直至腳步聲徹底消失了好一陣兒，顧雲棲才開始大口呼吸。
他從缸里爬了出來，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等了。
沒有怎麼遲疑，他就來到了最末端那口水缸前，推了開來。
這水缸里的水比之前的要淺很多，但是只一眼，顧雲棲就有一種窒息之感。
裏面同樣有東西，只是和之前水缸中的東西有些不同。
之前那些水缸里的東西看起來似魚非魚，這口缸里的東西也是，只是要黏稠得多。
這個東西蜷縮在缸底，全身上下長滿了灰敗的鱗甲，一隻腦袋上佈滿了那種雕塑一般的魚眼，有的甚至還在往上張望。
一下子被這麼多隻眼睛注視，顧雲棲只覺得渾身滾燙，自己像是要發燒了一般。
他只能從那些眼睛和鱗片中看到了幾縷人的毛髮，才能確定它曾是個人。
或者說，曾是陸靈泉的本體，只是被遺棄了。
這東西實在是太噁心了。
這水缸明顯要滑膩很多，在發現顧雲棲後，那東西不禁在水缸中遊動起來，帶起了一陣滑膩到極致的聲響。
這水缸木蓋子的內面沒有竹簡，只有一排排嫣紅的字體。
「我是陸靈泉。」
「我真是陸靈泉！」
「一定要記得看筆記，看筆記！」
「我是了陸靈泉嗎？」
「不，你不是，你這噁心的怪胎。」
「筆記，哪裏有什麼筆記？那麼我到底是誰？」
......
這裏沒有陸靈泉的生平事跡，恐怕陸靈泉為了記住最初的自己，寫了一份很詳盡的筆記。
只是後來筆記丟了？
恐怕很難找到比這更加蛋疼的事情了，人如何存在，除開一個軀殼外，更重要的是有一個坐標，那就是知道自己是誰。
這樣看來，李長壽，也是陸靈泉的這種「長生」方式很不完美，除了噁心變態，需要換軀殼外，可能會喪失不少記憶。
那丟失了最初那份記憶的陸靈泉，如今到底是怎樣的心情活在這世間？
想到這裏，顧雲棲只覺得這地方真是變態。
變態且噁心。
怪不得大哥會那麼做，恐怕任誰發現自己可能會牽扯進這種泥潭裏，都會發瘋吧。
幾乎同一時間，一行信息在顧雲棲識海里浮現。
第94章 病態的陰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