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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醫院大門的這一刻,姜沫的心是崩潰的。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我才26歲,他心裏想着,怎麼就要英年早逝了?
我犯了什麼錯?我招誰惹誰了?
老天爺,我和你什麼仇什麼怨?
你還能對我再狠一些麼?這都什麼狗血劇情!!
他原本想仰天長嘆一聲,然後開始痛哭流涕,結果情緒過為集中,不小心用力過猛,他的哭聲變成了一種極其瘮人的笑聲。
「媽,這個總是在笑的叔叔又出現了……我們和他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聯繫?」
之前補課的那個小學生昨晚下雨受了涼,今天發燒感冒,被她媽媽送到醫院來看病了。
「這……幻覺,都是幻覺……你都38度8了……」當媽的說着趕緊拖着孩子進醫院了。
姜沫見狀,心裏突然變得邪惡起來,回頭扯着嗓子大聲喊道:
「餵~小孩~,我可能是你爸爸~,你媽不讓我們相認~~~」
「媽,那叔叔說他是誰的爸?」小學生走遠了,耳朵還挺尖。
「他……他家娃被偷了,他找娃找瘋了!」當媽的雖然很生氣,但是隨機應變的能力還是挺高。
「哈哈哈~~」姜沫有點不受控制,自語道,」嫌我笑,我就偏要笑!老子都是要死的人了,還不能笑了?以後我每分每秒都要笑!」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淚流滿面了。畢竟誰不眷戀這美好的世界,誰不嚮往人生的幸福?
他沒有機會了。他的人生在最美好的年華里要戛然而止了。
他一個人緩緩走在街上,如同一具行屍走肉。這個時候,他覺得,這世上的一切不過都是浮雲。
什麼男人女人,什麼愛恨情仇,什麼車子房子,什麼珠寶首飾,什麼漂亮衣服,什麼拼死累活,什麼勾心鬥角……
全都是可笑至極的東西。
歸根結底,一切都是卑下的塵埃。
他覺得自己忽然領悟到了這個宇宙的本質。
看來,人之將死,果然會秒懂哲學。不是黑格爾,也是叔本華了。
「不嘛!我就要!我就要!」一個十歲左右的小胖子打着滾從街邊的商店裏跑了出來。
「要什麼要!那是玩具嗎?一套玩具一萬多,搶人呢!」
「我就要!啊~~~~」
姜沫見了,抬頭一看,是一家樂高專賣店。+
他於是抬腳就進去了。
「那小胖子鬧着要什麼呢?」姜沫問女櫃員。
「呶,這套2018版的星戰千年隼!」
「星球大戰啊!我也很喜歡!給我拿一套吧!」姜沫說着遞上他的銀行卡。卡里有六萬多塊錢存款,以及今天被遣散的三個月工資。
不一刻,姜沫抱着千年隼就出來了。
小胖子還沒有走遠,手裏拿着個雪糕甜筒,似乎已經得到了暫時的安慰。
這時望見有人買了千年隼,小胖子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丟掉雪糕,哇得一聲就哭了,如同失戀了一樣。
姜沫的心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快感,一種說不清的滿足感。
原來,人是很簡單的動物。沒有買買買解決不了的人類疾苦。
姜沫的哲學思想忽然間又得到了另一種升華。
當天晚上,姜沫一夜沒睡覺,在天亮前終於把千年隼拼好了。
望着這恢弘的戰艦,他的心裏開心極了,腦癌什麼的早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趴在地毯上,在千年隼的邊上睡着了。夢裏,或許也能變成一個天行者。
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鐘。
他站起身子,望着千年隼笑了笑。忽然間,有幾滴血滴在了上面。
「麼的,又流鼻血?」姜沫用紙巾擦了擦血,倒杯清水吃了藥。
突然之間,他又陷入了無邊的絕望里。看着滿地的樂高,再也提不起興趣。
他覺得自己必須出去走走,不然死在屋裏都沒人知道。
走在街上,看着來來往往的紅男綠女,姜沫心想:
或許人是沒有辦法真正超然物外的吧,
自己緊巴巴地活了這麼多年,在最後的日子裏,何必還要委屈自己呢?
不如,就把所有的錢都花光吧。
那趙醫生說的也對,想幹嘛就幹嘛,想吃啥就吃啥。人生最後的日子,應該活得更灑脫、更自由一些才對。
這麼想着,姜沫的雙腳就不知不覺的走進了一個新開業的大商場裏。
「曾夢想仗劍走天涯,
看一看世界的繁華。
年少的心總有些輕狂,
如今你四海為家。
曾讓你心疼的姑娘,
如今已悄然無蹤影,
愛情總讓你渴望又感到煩惱
……」
商場中心的小舞台上有人在唱這首歌。
姜沫此刻聽了,忍不住熱淚盈眶。
我特麼也曾夢想仗劍走天涯……如今卻要跟這個世界沙揚娜拉……
在這首歌的感染之下,姜沫走進一家樂器店,花了兩萬六買了一把泰勒的全單原聲結他。
想當年上學的時候,他抱着一把兩百塊的燒火棍可是撩動過許多妹子的芳心呢。
如今,這把高品質的結他也算是了了一個小小願望吧。
他覺得自己的心在某種程度上得到了安慰。
從今以後,姜沫每天傍晚的時候就在街角抱着結他唱歌,晚上拼樂高,白天上午睡覺,下午逛商場。
沒幾天,出租屋裏就被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塞滿了。這些東西看起來沒什麼用,但卻都有他童年時和少年時的影子。
其中不乏各種正版動漫手辦。這些東西看着不大,卻都特別貴。
僅僅一個獵天使魔女就花了九千九。
就這還不夠,沒幾天又把ps4pro和xboxone還有任天堂的switch各買了一套。
再加上一堆死貴的正版遊戲,以及一台75寸的大屏電視機,他很快就囊中空空如也了。
錢還真是不經花啊!回過神來的姜沫感慨了一下。不過這對他一個將死的人來說,並不是什麼要命的問題。
因為,他還有螞蟻花唄和兩張信用卡。這就可以支撐一個月了。
一個月之後呢?一個月之後怎麼辦?
姜沫還有妙招。他準備去借高利貸。
現在無抵押貸款的垃圾廣告滿天飛,他決定隨便找一家坑一坑。
這時候他手機叮鈴響了一下,他低頭一看,是一條短訊:
「無抵押貸款,輕鬆助您解決燃眉之急!賈經理,電話138,三個8,後面都是叉……」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呀,就你了。姜沫嘴角邪惡地一笑。
「餵~賈經理嗎?對,對對對,你能給我貸多少?我需要買房~嗯,八十萬,八十萬應該差不多就夠了……
好的,好的,身份證有,畢業證都有,江南大學!對,社保醫保也都有,嗯,在西城繳了四年了!嗯,好的!好的!明天見!」
第二天,姜沫和這個賈經理見了面。
賈經理看起來人還不錯,驗了姜沫的身份證和畢業證,以及社保醫保號之後,就和姜沫簽了貸款合同。
「來西城四年了啊,也該是買房的時候了!現在不買,過一兩年,你們這些外地人可真買不起了!」賈經理最喜歡這種外地來的有志青年了。
「是啊!是啊!女朋友催着要結婚,手頭緊沒辦法,先貸個80萬付個首付,買個小戶型!」姜沫信口開河,張口就來。
三天後,姜沫的銀行賬戶里分兩次共收到了整整八十萬。
姜沫看着這一連串的0,心裏很想笑。
但是他儘量控制着自己的臉部肌肉,反覆警告着自己:
不義之財,花完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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