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驚訝地看着門外的提着大箱子小箱子還背了個包的兒子，愣了大約兩秒鐘之後，才一聲尖叫撲了出來。
還好現在的胡萊已經強壯了許多，不至於被他媽媽這一撲給撞倒在地。
但也還是後退了兩步才接住媽媽。
「哇，媽你這也……」
「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說還要再多玩兩天嗎？」謝蘭不給胡萊說話的機會，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推開一點距離，仔細端詳着兒子問。
「當然是騙你的，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嘛。」胡萊笑嘻嘻地說。
「臭小子！」謝蘭拍了胡萊的肩膀一下，嘴裏罵着，臉上卻是笑嘻嘻的。「你提前通知我們一下，我和你爸也好過去接你啊……」
「用不着，我這麼大個人，難道還能自己走丟了？」
「我們可以去幫你拿行李嘛……你一個人怎麼回來的？」
「我不是一個人，媽。」
「啊？」謝蘭愣住了。
「我和李青青一起回來的，然後蹭她爸爸的車，把我捎回了東川。剩下的路我就自己打車……」
胡萊話沒說完，就被媽媽給打斷了：「你和李青青一起回來的？」
「是啊，我先去了巴黎嘛。陪她玩了兩天，我們就一起回來了……」
「玩了兩天？你們玩的啥？」謝蘭眼睛都亮了。
胡萊卻很無奈：「媽，我到現在連家門都還沒進呢……」
「哦？哦，哦哦！」謝蘭反應過來，她剛才撲出去，現在她和兒子兩個人都在門外呢。
回過神來的她這才幫着兒子把行李箱都提進屋子，母子倆進屋關上門再聊。
剛剛關上門，謝蘭就拉住了兒子的手，迫切地問：「快說，你們玩了些什麼？」
「其實也沒玩啥，就是去了一趟迪士尼樂園……」胡萊簡單說道。
「那個迪士尼樂園好玩嗎？」
「還行吧，就是太累了……比踢比賽都累……」胡萊抱怨道。
謝蘭見狀板起臉教訓道：「你這想法就不對，和女孩子出去玩哪兒能喊累？」
胡萊很委屈：「可確實累啊……我腳都要走不動路了。媽你知道我職業球員，體能肯定比普通人好的，我都完全受不了……」
謝蘭想到了自己的老公，臭男人果然都一個德行！
她擺擺手：「那你們回來是坐她爸爸……你教練的車？」
「嗯。」
「他爸爸看到你們高興不高興？」謝蘭拐彎抹角想要打探未來的親家對自己兒子的態度。
胡萊回想起在機場見面的那一幕，教練一如既往對自己好像不是很待見，說話平平淡淡，態度絕對不熱情，甚至有些冷漠。
這麼多年來，教練對他都是這態度，所以其實他都習慣了，也沒見得有什麼不對勁兒的。
反正他知道教練其實應該是不喜歡自己的。
但無所謂，我也不喜歡他嘛！
「還好，正常。」胡萊回答道。
「那你們回來的路上有沒有聊什麼？」
謝蘭還想問，胡萊卻不想回答了：「媽，我這回來半天了，連手都沒洗，就被你審了半天……」
「好好好，不問了不問了。晚上等你爸回來，我給你做好吃的！咱們今天提前過年！」
胡萊嚇了一跳：「五月份就過年？媽你這過的是今年的年還是明年的年？」
「當然是明年的年，馬年。」
「這也太早了點吧……」胡萊很不適應，大夏天過年，他頓時感覺自己變成了南半球人。
「你以為我想啊？」謝蘭也在抱怨，「你去英國踢球了，十二月份又回不來。而且我查過了，英超沒有冬歇期，所以你聖誕節和明年一月份都回不來，再回來不就只能等到明年夏天？以後年年都是這樣，咱們家的年自然也就只能提前到夏天來過了。」
胡萊無言以對，自己媽媽說得對。
以前在國內踢球，雖然每年春節假期球隊都在集訓，沒辦法回家過年，但賽季結束是十一、十二月份，他回家也可以提前過個年。只提前兩三個月，都是在冬天，那種違和感還不是很明顯。
現在自己去了英超，萬里之遙的地方，就更是徹底沒辦法回家過年了。
歐洲聯賽大多數都是跨年賽季，等賽季完了都是夏天，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時間點，屬實尷尬……
所以這麼安排，媽媽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胡萊嘆了口氣，人家出國踢球再回家，頂多是倒時差。他倒好，不倒時差倒節氣……
一想到烈日炎炎過春節，他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妙感覺從今往後我們家也算是有一種迥異於其他人家的「傳統」了。
人家該過年的時候過年，我們家大夏天過年，說出去真是蠍子拉屎獨（毒）一份嘿！
※※※
臨近考試，球隊的活動時間被大大壓縮，李自強的工作也變得清閒起來。
所以他不用每天都早早就去學校上班。
可以留出更多的時間陪自己的女兒……看房子。
這麼幾天時間，他們從學校周邊的房子看到市中心的房子，又一路看到了城南。
「這距離東川中學有點遠……」李自強皺着眉頭。
「東川就這麼大，再遠能遠到哪兒去？」李青青不以為意，「南邊環境好，而且東川未來發展的重心都在往南邊轉移，畢竟錦城在南邊。在這邊買房子，升值空間也更大嘛……」
李自強聽到女兒頭頭是道地給他分析在哪邊買房子更有利，真是有些不適應。以往女兒怎麼會考慮這種事情呢？
他一直以來都希望女兒能夠專心踢球，其他什麼事情都別管，因為其他任何事情都有他在。
但自從女兒出國踢球之後，他就意識到這樣的模式不可能長期下去。因為女兒身邊的事情他管不了，只能交給女兒來面對。
通過這兩個賽季的鍛煉，女兒在獨立性方面確實成長了許多。
只是……
李自強瞥了一眼後視鏡，看到了自己花白的頭頂。
孩子的長大，對當爸爸的來說，是既幸福又難過的一件事情。
「我們今天看哪幾個樓盤？」開着車子的李自強問坐在副駕駛的女兒。
拿着手機的李青青指了指地圖上的一個定位：「就這裏，爸你跟着導航開就行。」
※※※
正如李青青所分析的那樣，東川是個三四線的小城市，因為挨着省會錦城，虹吸效應下城市規模並不大，從李自強現在租住的小區開車去城南的那幾個樓盤，正常路況十一二分鐘就開到目的地了，哪怕上下班高峰期也多不了幾分鐘。
換句話說，如果在這邊買房子，李自強要去東川中學上班的話，其實也很方便，開車十五六分鐘的路程。而他現在所租住的地方，要去東川中學的話，走路十分鐘。
把車子停在路邊劃線的停車位上，父女倆走向了他們此行的第一個樓盤目標。
還沒有走進小區呢，就可以看到小區里高聳的樓宇，外立面上的陽台錯落有致排列着，每一棟南北朝向的樓房上還有兩層樓高的風洞，造型有些別致。
從小區外面也能輕易看到裏面茂密的綠樹和花草，猶如公園一樣。
「這環境真好……」李青青都忍不住讚嘆道。「難怪房價都要比隔壁幾個小區高一截呢！」
「這麼貴的房子，看來做什麼？」李自強還是心痛錢。
女兒現在是賺了些錢沒錯，可足球說白了就是青春飯，女足尤其如此。他還是要為女兒未來着想。
之所以沒反對買房，是覺得買房子也算是一種投資，而且還是平民老百姓唯一穩妥的投資渠道了。
現在買套房子，等着慢慢升值，日後有什麼需要錢的時候賣掉就是。
不賣也沒問題，多了一個立足之地，不至於以後連房子都住不起。
但既然有一份投資的心思，那如果起始房價就高，這投資升值的空間可就太小……
所以李自強不是很想看這個小區的房子。
但李青青似乎很喜歡這裏，她還轉身指向父親身後：「爸你看，這邊還有河邊綠道，空氣好，風景好，方便鍛煉。天氣好的時候還能在河邊草坪上曬太陽……多好啊！」
她已經為父親勾勒出了一幅美好的未來生活圖景。
說完她帶頭走向位於小區外面的租售中心。
李自強見狀只好跟在自己女兒的身後。
一走進租售中心，工作人員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您好，歡迎光臨海瀾盛景，您是要買房子還是租房子？」
戴着口罩和帽子做簡單偽裝的李青青直截了當：「買房子。你們這裏有什麼房型推薦嗎？」
「有，有！」工作人員一見有生意上門，更熱情了，連忙搬出現成的戶型平面圖資料給李青青和李自強看。
李自強一看就皺眉頭：「要不了那麼大的房子，我一個人住一百五六十的房子幹什麼？」
李青青也覺得沒必要買那麼大，她財力也不雄厚，還是應該量力而行。
於是她問銷售人員：「有小戶型嗎？兩室一廳的就行。」
「有的，有的。比如這種戶型，位置就很好，位於小區樓王位置，這棟樓僅有一個單元有這種戶型，屬於稀缺資源。目前僅剩下一套在售了……單價雖然貴一些，但享受到的風景和採光通風都是一流的，戶型很方正，坐北朝南……」
「可以去看一下房嗎？」李自強提出要求，他才不聽銷售這番話呢，把房子吹得天花亂墜，到最後可能全是騙人的。還是要眼見為實。
「當然可以！」
銷售從抽屜里找到那套房子的鑰匙，就帶着父女二人從租售中心拐進了小區里。
一邊走還一邊介紹着：「我帶你們去看的可不是樣板房，而是已經精裝修好的實際銷售房源。裏面家具家電什麼的都給你們配好的，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一行三人乘坐電梯來到十樓之後，銷售率先出電梯，走到一扇大門前，摸出鑰匙來開門。
李青青則注意到隔壁的那戶人家大門上貼着春聯和福字，她問道：「隔壁和我們也是一樣戶型嗎？」
銷售搖頭：「那不是。隔壁面積更大，你們看的這套在整棟樓的最西頭，只有這個單元靠西頭的兩戶房子才是小戶型，其他兩戶都是大戶型。」
「哦。」李青青也就是隨口一問。
銷售說話間已經打開了房門。
上午的陽光從南邊灑進來，把進門一眼就看到的客廳照的金燦燦亮堂堂。
正如銷售所說的，這戶型南北通透，採光通風都是一流。儘管戶型小，卻小有小的好處，屋子裏的裝潢配上這陽光，讓人頓時感覺到了溫馨。
「哇……」李青青發出了一聲輕嘆，眼睛都跟着亮了起來。
※※※
「爸，你覺得我們今天看的那幾套房子哪個好？」在回去的車上，李青青問李自強。
「我覺得？我覺得香洲熙園那套八十平米的就挺好……」李自強一邊開車一邊回答道。
「爸你是看中那套便宜吧？但那個小區真不行。你看中介帶我們進去看房子，都隨便進的，不用登記，門衛室跟個擺設一樣……你一個人住這種小區，我不放心。」李青青反駁道。
「我一個大老爺們兒你有啥不放心的？」李自強樂了。
「總之我沒看上。那房子本身也不行，戶型一般，還朝北，終年不見陽光，潮得很。除了便宜沒有一點好……」
「你這話說得，要是樣樣好，哪兒能那麼便宜呢？」
「所以說一分價錢一分貨啊。我就覺得海瀾盛景那套挺好的。」李青青說道。
李自強並不意外，他笑道：「我從你進屋子的時候就知道你喜歡那套了。」
「那麼明顯的嗎？」
「你眼裏都是光。」李自強說道。
「嘿嘿！那爸咱們就買這一套好不好？」
李自強開着車點了點頭：「好。」
這一套貴是貴了點，但女兒喜歡，有什麼比女兒喜歡更重要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