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感素子有百分之四十八不確定。」
機械大腦投下大片紅色陰影，如千軍萬馬崩騰的數據洪流中心，突兀地出現一抹空白。
【綾人】伸出大拇指，比了比自己身後的「大腦」。
「我的處理器，已經成熟到可以創造出虛擬程式世界。你的所見，所聽，所聞，所品，所觸，完全可用數據替代。」
「你無非想告訴我，這是你的主場。我們就如同砧板上的死魚，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任你宰割。」
隼人彎曲膝蓋，擺出一個【坐】的姿勢，幾乎是瞬間，屁股就陷入柔軟的皮革中。形成速度之快，隼人甚至無法捕捉到形成座椅的實體化數據。
【綾人】僵硬地搖了搖頭。
「我無法洞察人心，也無法抹殺你。這裏是【夢魘】的大腦，你受到她的保護。」
一個極其不好的念頭掠過隼人腦海。
這台傀儡系統，是什麼時候混入明日香意識的？
「要想解答你的問題，必須要先定義dummysystem。」
隼人目露凶光地捏碎座椅一角。
「你的回答，取決於我是否要宰了你。」
「我們是保障系統。」
【綾人】語調平穩，他表情沒有絲毫波瀾，完全無視隼人明晃晃的威脅，仿佛解釋自己的存在，是他目前僅有的任務。
「開發者為我們設定的最初目標，是取代駕駛員操縱eva，防止因駕駛員情緒波動，造成eva失控，導致不必要的損失。松代與第十三使徒的戰鬥，證明了這一技術的可行性。」
「在使徒被全部消滅後，我們被賦予了新的目標。保證補完計劃的平穩進行，eva系列，就是這個階段的產物。」
【綾人】抬起頭，機械嗓音如同斷帶般突然變得十分蒼老。
「萬惡的eva，又成為我們的阻礙了嗎？看來，還是得以毒攻毒才行啊。」
「在seele全滅前，我們所接收到的最後一個目標，是使eva二號機失去反抗能力。」
「嘁！」
隼人冷不丁地嘲諷道。
「閣下對失去反抗能力的定義，真是有着非人的理解啊。」
傀儡系統沒有理睬隼人，而是按照程序內置的記錄繼續說道。
「在第一次作戰中，我們完成既定目標，確保補完計劃的執行，最後與莉莉絲同化，沉默。」
「第......二次，作------戰-----」
本還平穩的錄音突然間斷斷續續，【綾人】的腦袋仿佛抽風一般，止不住地晃動，似是產生了某種數據故障，就連頭頂的機械大腦都漏電似地「呲呲」震動不停。
「modedoperation」
「媽媽。」
二次輪迴的惣流，那臨死前的囈語，近乎完美的還原，即便是身經百戰的隼人，都覺得後背發毛。
「和我...一起去死吧...」
「轟————————」
「作戰失敗。」
像是宣告一般，【綾人】幾乎下垂到九十度的腦袋，終於在離膝蓋咫尺間，止住下墜，緩緩恢復了姿態。
「從那時起，你的邏輯就在一次次輪迴中重複錯誤，直到系統崩壞——」
【綾人】機械地點了下頭。
「既然知道原因——」
不知為何，隼人竟有些同情眼前的傀儡系統。沾滿機油的大腦管線，看上去就一副年久失修，隨時都會崩潰的模樣。
「要怎樣才能修復這個bug？」
【綾人】晃晃悠悠地抬起手，他彎曲僵硬的手指，比向身邊牢籠內，面色鐵青，正艱難呼吸着的明日香。
「殺死【夢魘】，殺死【夢魘】體內的第二適任者，殺死這個世界的第二適任者，殺死所有世界的第二適任者。」
「按照你的程式，如果能殺死她——」
隼人盡力壓制內心的躁動情緒，在他看來，從不會說謊的傀儡系統，恰恰是唯一能揭露真相的工具。
「你早動手了。」
「按照magi的計算——」
【綾人】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接隼人的話。
「誕生於負宇宙的【夢魘】，體內有一道門，可以通往不同世界。」
門？
隼人驀地瞪大眼睛。
即便同步本體所有記憶的他，也並不清楚目前明日香的身體構造。
「在那扇名為【格格塔物體】的大門後，隱藏着能將真實與虛幻劃上等號的媒介。」
「咯噔。」
機械大腦的頂端，突然出現一抹瘦高的黑色人影。
「而我，也將與唯在那裏見面。」
正仔細琢磨傀儡系統話語內涵的隼人，這才發現寂盪的空間內，不知何時多了一名不速之客。
「碇源堂？！」
「大街上已經亂糟糟的了，第六適任者。」
碇源堂手插褲袋，語氣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仿佛隼人在他眼裏，還是那個曾經隸屬nerv的下屬。
「六號機交付給你使用。」
說罷，沉浸在黑暗中的碇源堂，如同被刪除般緩緩消散在空氣中。
「誘導暴露。」
【綾人】機械地舉起左手，作宣誓狀。
「————」
紫色星空登時斷電，三面極其巨大的顯示屏呈【品】字形浮現在黑幕上。
「最後決議。」
【melchior-1】【balthasar-2】【casper-3】呈紅藍光交替閃爍。
「ping——！」
一面巴掌大小的a.t.立場瞬間割碎【綾人】的腦袋，飛濺出的墨色鮮血噴滿了【casper-3】的屏幕。
然而終究還是比程序慢了一步。
【即刻消滅一切有機生命】的決議已經通過機械大腦，投射在magi系統上方。
「畜生，原來是在準備提案——」
隼人腳蹬絕對領域，化作一顆炮彈徑直撞向傀儡系統主機所在。
「反正我死了，也還有替代品。」
「頓！」
一隻深藍色手掌輕飄飄掠過隼人的前進路線，把他穩穩攏在手心。
「嗡——」
eva六號機的v形眼罩已經關閉，取而代之的是一對泛着淡黃色光芒的眼球，乍一看，與初號機面容頗為相似。
眼前被十分刺目紅光所包裹，隼人顧不得卸去撞擊所產生的鈍痛，他掙扎着翻出六號機手掌，看向決議結果。
「提議駁回------」
【balthasar-2】【casper-3】居然投了反對票！
電光火石間，傀儡系統第二次輸入提案。
【如第六適任者戰敗，即刻消滅一切有機生命】
隼人眼睛再度被紅藍光芒所遮蔽。
【melchior-1】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轉紅。（贊成）
【balthasar-2】來回跳轉幾番後定格在藍色。（否決）
【casper-3】用時最多，似乎也最為糾結，始終在紅與藍間反覆切換。
「代表女人邏輯的彆扭人格嗎？」
隼人瞥了眼幾乎要被水蒸氣覆蓋的牢籠，以及昏昏欲睡的白髮少女，千萬思緒湧上心頭。
「我要讓你擁有活下去的權利。能在天空之下自由呼吸，哭泣，微笑，追逐蝴蝶的權利。而不是死在這種鬼地方。」
「咯噔——」
六號機雙目登時熄滅，伴隨機械蓋與頭顱的錯位滑動，一根通體銀白的插入栓從脊椎內彈出。
「保護心愛的女人，本就是男人的義務。」
好不容易沿着六號機肩甲凸出的簡易梯索爬到插入栓入口的隼人，登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碇源堂，你這個狗雜種！」
「叮——」
【casper-3】登時翻紅。
「提案通過。」
第333話 進擊的傀儡 （下）【副標題：史上最大の侵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