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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州的天還是很藍,可再次回到這個地方時程疏晏的心情卻很複雜。詞字閣 www.cizige.com
按照慣例他仍舊住在自己原先的宅子裏,可重新看着這些當年匆忙停工的痕跡很難一點觸動都沒有。
趙毅忙着叫人收拾乾淨,又叫了一桌上好的席面回來。
「大人先吃這些墊一墊吧,臥房已經叫人趕着收拾出來了,其他地方今晚也都能收拾個大概。」
「不忙,你們先收拾,我出去走走。」
「大人,這樣不妥吧。」他現在這樣的身份一個人外出實在太危險。
程疏晏淡淡地笑了一下。「這裏可是景州,能有什麼危險。」
其實他此前並未真正在景州的街道上這麼自在地行走過,就在他以為一切都將好轉時命運卻毫不留情地給他一巴掌,告訴他像他這樣的人是不配過這種日子的。
「還不快點走不然誤了吉時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吉娘娘又不會跑,大不了下個月再去。」
「你知道什麼,吉娘娘可不喜歡像你這樣不懂事的孩子。」
打扮時髦的婦人緊緊拽着調皮的孩子,似乎在趕什麼要緊的活動。
「這位大嫂,你們說的吉娘娘是什麼」
少婦打量了一番這個眼生的外鄉人笑道「你是剛來的吧我們這裏每逢十五就會有吉娘娘祈福,吉娘娘可靈驗了,你要是不忙不妨也去看看。」
沒想到幾年沒回來景州還是這樣篤信命理,正好沒什麼事不如就去湊一湊熱鬧。
城中興建了一座銅雀台,高聳入雲,是全城的最高點,這裏就是吉娘娘的宮殿。
大概是個不知怎麼來的神棍吧,因為偶然的靈驗而被無知的民眾當作神明供奉。
銅雀台前擠滿了來祈福的百姓,他們的身上都帶着銅雀圖案的刺繡,虔誠地跪在銅雀台前的空地上,三跪九叩頂禮膜拜。
他們低聲訴說着自己的願望,像最乖順的信徒一樣禱告着。
程疏晏站在遠處雙手抱胸輕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百姓永遠都這麼愚昧,根本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鼓響三聲,銅鈴聲魚貫而出,面容肅穆的少女捧着蓮花燈走出來,熟練地將人群分割成若干個方塊。
身着墨紫色長袍的男子緩緩走出站在高台的一邊,手中捧着紅木的托盤,上面放着潔白的絲帕。
程疏晏有些驚訝,他以為吉娘娘是個女子,沒想到竟是個年輕男子。
仔細一看眉頭卻悄然皺起,怎麼會是林喬松
真沒想到他竟然也開始幹這種裝神弄鬼的事,想到這裏程疏晏自嘲一笑,能從中獲利的人自然什麼都願意干。
他轉身就要走,卻被驟然響起的鈴鼓聲擋住去路。百姓們的歡呼聲告訴他真正的吉娘娘出來了。
設想過無數次重逢的場景,卻沒有一個如此令人不敢置信。
她穿一身月白色的裙子昂首挺胸地站在高台之上,舉手投足都十分清冷,嘴角噙着疏離的笑,淡漠的神情掃過跪伏在地上的人群。
像個真正的神女。
程疏晏像被人定住腳步一樣一動不動地看着遠處的人,他們站在一起的樣子簡直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對夫妻都更像金童玉女。
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情瞬間變差,在這之前他還以為自己能夠接受她改嫁,甚至有孩子。
可當他真的而親眼目睹她的身邊出現另外一個人時卻還是嫉妒得發狂,即使此時他們看起來並沒有任何不規矩。
「台上那兩人是什麼關係」
被他抓住的過路人驚訝地看着他,以為這又是一個大驚小怪的過路人,解釋說「這是神官和神女。」
「你是第一次來吧我們這裏管這位神女叫吉娘娘,因為她有求必應,求什麼都靈。」
程疏晏盯着台上的人問「她不是個人嗎,怎麼會有求必應。」
「這就是你不懂了,那可是天生的朱雀命,上上籤。陛下親自下的詔令,命她鎮守此地造福四方百姓。」
「至於那個神官曾經是城中有名的富家子弟,為了追隨神女才自願擔任神官。」
「還真是情深意長。」
路人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變得咬牙切齒,卻還是認真地說「可不能這麼說,神官和神女可沒什麼關係。」
「哦怎麼說」
「神女自銅雀台建成之日起便住在裏面,不論生死都不能離開。神官還是能回家居住的。頂多算神女的僕人吧。」
他目光炙熱地盯着台上的一對璧人看了很久,意味深長道「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這種樣子。」
早知如此他當初就不應該放過林喬松。
趙毅十分驚訝大人為什麼出了個門回來
就開始把自己關到屋子裏連飯都不吃,敲了半天門裏面卻說沒事。
黃昏時分程疏晏才面無表情地從屋裏走出來,說了今天以來最讓趙毅不解的一句話。「把所有和命理有關的書都找來。」
「啊為什麼」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程疏晏意味深長道。
雖然還是聽不懂,可趙毅還是按照他說得去找了很多和命理有關的書,看着堆滿一整個書箱的書趙毅就覺得頭疼,他還以為自家大人已經放下了,現在看來舊地重遊並不是個好主意。
「明天還要去大獄報道,您可別看得太晚了。」實在不怪趙毅擔心,他已經很久沒看見大人像今天這樣幹勁十足了。
自從當了那什麼典獄官之後他簡直如魚得水,很快就掌握了那些令人髮指的刑訊技巧,搖身一變成了炙手可熱的刑獄官,不管再怎麼嘴硬的人落在他手裏也只能乖乖的吐露實情。
這幾年不是在大牢中就是在去大牢的路上,他已經很久沒有提起和景州有關的事情。
這次如果不是因為景州抓住了一個罪大惡極的要犯需要有人來撬開他的嘴。程疏晏也不會大老遠地跑回這個傷心地。
趙毅還以為幾年時間過去他已經放下了,現在看來近鄉難免情切,觸景自然生情。
程疏晏目不轉睛地盯着書上的內容看,根本無暇顧及趙毅的擔憂,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叫他出去,仍然專注地看着手中的書。
這個地方已經成了大人的傷心地,一開始接到調令的時候自己以為大人不會來,沒想到他卻若無其事地接了調令踏上返程。
五年之後的重逢來得猝不及防,也讓人不知不覺多了幾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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