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阿……嚏……」
周廷玉在刑部處理公文,突然間打了幾個噴嚏,他揉揉鼻頭,緩了緩。大筆趣 m.dabiqu.com
回頭看了一眼沙漏,見午時已到,心想元元應該已經醒了吧?
「主子,您沒事吧?」長風面露擔憂,以為自家主子染風寒了,「屬下傳太醫來給您瞧瞧?」
「不必了麻煩了,本王無事,擺膳吧!」官署的膳食一言難盡,周廷玉偶爾懶得走動,也會在這裏吃。
長風聞言,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往刑部膳堂走一趟,原本還想着跟王爺出去吃香喝辣,誰知王爺竟然要吃官署的膳食。
失算了失算了,長風鬱悶地給自己也打了一份飯。
午歇過後,在富陽長公主府外盯梢的其中一個暗衛匆匆趕回來,回稟長風,普靜寺的圓慧大師已經回到盛京,剛入公主府,是否要動手?
長風不好直接下令,便敲響周廷玉午歇靜室的門。
「進來。」
周廷玉睡不着,聽到敲門聲,就明白案子有新進展了,忙出聲道。
「主子,那圓慧和尚要不要動?」長風頓了頓,「他往西北跑了一趟。」
「西北?」周廷玉若有所思,「拿下吧!」
杜文是沐王府的人,入京後與富陽長公主同一陣線,所做之事並無衝突,按理說,可以一次將富陽長公主打為沐王黨。
可圓慧和尚又是怎麼回事?既然有杜文這條線聯繫沐王,為何又特意讓圓慧和尚去一趟?
圓慧和尚這一趟的目的是什麼,是否是與杜文所謀一致?
周廷玉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卻又實在想不通。
「是!」長風領命,就直接退下去安排了。
與此同時,富陽長公主的人也回到盛京,帶回小公子失蹤的消息。
富陽長公主大怒,第一反應是被寧川縣主的人綁走了,沒多思索,就直接衝去寧川縣主的院子,一巴掌將她打翻在地。
「孽障!」富陽長公主大口喘着氣,食指微顫指着寧川縣主,「本宮自認待你不薄,也從未虧欠過你這個女兒,你為何就容不下他?」
「你是本宮一手撫養長大的,這十八年來,要什麼有什麼,尊貴的身份、榮華富貴,你哪樣都不缺,就是犯了錯,也有本宮替你兜着,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你何至於容不下一個小小孩童?」富陽長公主居高臨下看着寧川縣主,眼中早已沒了以往那些慈愛與溫度。
看着親生女兒,也如同看一個陌生人。
「呵呵……」
聽了這麼多,寧川縣主總算明白今日這一出是怎麼回事了。
她敬愛的母親,問都不問,不分青紅皂白就將罪名扣在她身上,然後再義正言辭地跟她談多年感情?
這一刻,寧川縣主整顆心如同墜落冰窖,通體生寒,悲哀之情由心而起,將她拖入深淵,一點一點沉淪。
曾經她對於身份的自傲,對於恩寵的自得,如今看來,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到了顧若卿,這個她討厭多年的人。
「你笑什麼?」富陽長公主可不管女兒心中是怎樣的千迴百轉,她只想儘快知道幼子的下落,「還不快說,你將瑞兒藏哪裏去了?」
「藏哪了?弄死了。」
寧川縣主露出癲狂的笑容,都鬧到這個地步了,就算她說不知道,估計也沒人信,那還不如添把火,大家一塊不得好過才好。
「弄死了,這個小東西,不識抬舉,我便讓人將他弄死了綁了石頭沉河裏了。」
「您找不到他的,哈哈哈……」
「啪……」
清脆的掌摑聲將寧川縣主心中最後一絲情分徹底打碎。
「你……你……你怎麼變得如此惡毒,早知道你會變成這樣,當年我就該直接掐死你。」
「瑞兒他有什麼錯,他還那么小,你……你……」
富陽長公主氣得渾身顫抖,雙目通紅,加上信了寧川縣主的說辭,悲痛難耐,一口氣上不了竟直接暈了過去。
「公主。」一聲驚呼,隨長公主來的下人頓時手忙腳亂,離開前,長公主心腹還不忘命人將寧川縣主鎖起來,以防她趁亂逃跑。
房門一關,院子裏又恢復寂靜。
寧川縣主呆愣愣地看着門口處,這一刻,她的內心出奇的平靜。
她不關心母親如何,也不在意旁人怎麼評價她。
現在的她,只覺得眼前有一團霧,朦朦朧朧的,看不清前路,甚至不知道前面到底還有沒有路。
她迷茫,她無助,說了想說的話,卻一點也不覺得痛快。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子?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曾經她是盛京人人艷羨的長公主獨女,是太后娘娘唯一的嫡親孫輩,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風頭無兩。
十五歲那年,她遇到了第一個坎。
顧若卿那個鄉巴佬從西南回來了,擁有手握實權得帝王恩寵的父親,三個處處優秀的哥哥,英勇候愛女的身份,頓時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後來,她十五,顧若卿十四,她梅宴設計,最終被反噬,失了清白,毀了姻緣。
似乎從那以後,一切都不一樣了。
「報應,這是報應嗎?」一行清淚滑落,她心裏還是很不甘心啊!
「不,我沒有錯,錯的都是她們,是她們害的我。一定是這樣,一定是……」
「一定是!」
嘩啦啦的聲音從房中傳出,接着就是寧川縣主發瘋似的大喊大叫。
門在守着的內侍對視一眼,誰也不敢吭聲,又默默地低下頭。
富陽長公主暈倒,她的心腹急急遣人入宮請太醫,這事根本瞞不住,太醫到公主府沒多久,消息就傳到有心人的耳中。
太后當下遣心腹嬤嬤去了長公主府,確認長公主無事,就將長公主心腹帶入宮內盤問。
剛開始還支支吾吾,最終頂不住太后威壓,終將孩子的事全盤托出,而長公主私下謀劃的事,卻隻字不提,打了能瞞一時是一時的主意。
人離開之後,太后又立馬派人出去調查,替富陽長公主稍後清理尾巴。
她在深宮多年,什麼陰謀詭計沒見過?又如何能瞞得過她?
自己的女兒,總是了解的,稍微花點心思,就將事情始末還原得七七八八。
這一查,她的心頓時沉了下來,怎麼也沒有想到富陽長公主竟然瞞着她做了那麼多上不得台面的事。
「哀家就這麼一個女兒,就是豁出這條老命,也不能不管她。」
太后怒其拎不清身份,棄明投暗,可又不得不在正德帝反應之前,派人出去處理。
只是她低看了皇子們的實力,到底還是老了。
周廷玉在長公主府安插了眼線,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皇祖母這一步棋算是走錯了。」祁王手執白子,看準了位置,一擊即中,吃了周廷玉一般黑子,贏了這一局。
「皇兄打算怎麼做?」
兄弟兩時常切磋,輸輸贏贏,乃是正常之事,周廷玉也不在意,他比較關心朝局變化。
「我什麼也不能做。」祁王停下手中動作,意味深長地看向周廷玉。
周廷玉立馬明白過來,是啊,皇兄確實不能插手此事。
「圓慧和尚那裏怎麼樣了?」祁王落下一子,緊接着問。
「還未來得及審問,我已經交給暗四去做了。」對於這個和尚,周廷玉還是有些了解的,此人六根不淨,趨利而往,並不難對付,有暗四就足夠了。
「等拿到口供,你直接交給父皇便好,其他事都不要管。」
「是,皇兄。」周廷玉也正有此意。
太后一族有從龍之功,這些年來,只要不是太過分的,正德帝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着他們來。
只是富陽長公主這回做的事,着實觸及底線了,就是太后豁出那張老臉,也未必能善了。
兄弟兩心知肚明,也為戳破這事,默契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兩盤棋結束,長風在外輕叩書房門,道「主子,暗四過來了。」
「進來吧!」周廷玉與祁王四目相對,又緩緩移開視線。
書房門從外面打開,暗四大步走進來,長風依舊守在門外。
「屬下拜見祁王殿下、主子。」
他抬起頭,眼睫低垂,雙手將口供奉上,道「主子,這是圓慧和尚的口供,此人沒什麼骨氣,用點小刑,他便全部都招了。」
「就是……」暗四欲言又止,「只是他的口供與杜文的有些許出入,還請主子過目。」
周廷玉與祁王對視,雙雙眉頭蹙起,「呈過來。」
供詞攤開在棋盤上,兩人一行行看過去,雖有心理準備,可最終還是被紙上之言感到震驚。
「這……」祁王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表達自己的心情了,「唉,交由父皇定奪吧!」
這下,他們是想管也管不了了,原以為是幫凶,誰知確實個打着幫凶旗號的另類主謀,呵!
「我現在就入宮,皇兄可要一起去?」周廷玉將供詞折起來,與杜文的供詞放在一起。
「嗯,一起去,正好我也有些正事要同父皇商議。」
擔心又有變故,祁王提醒道「先快馬加鞭緊急通知舅舅,讓舅舅先一步將曲家的人全部控制住,軍中細作也要好好清理一番。」
「曲家是朝廷命官,按理說無令動不得,可此事等不得,讓舅舅先辦,有什麼事,本王擔着。」
周廷玉點頭應下,將此事交由長風辦理,他跟祁王則進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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