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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萊就在那刺客近前,瞬間出手,正抄住穿了對方琵琶骨的鎖鏈,狠力向後一扯。本以為那刺客要被他扯倒,誰知那人性子剛猛,幾乎同時大喝一聲,反手扯住鎖鏈,運勁往自己懷裏猛拉。
那精鋼的鎖鏈,「咔吧」一聲被二人內力崩斷。
電光石火間,只阻了刺客瞬間的行動。
爭取出片刻的反應時間,四皇子和五皇子幾乎同時擋在皇上身前。
眾人只覺得身旁一陣風起,再定睛去看,本站得很遠的李羨塵,此刻已經到了那刺客面前,與章萊同時再出手。
李羨塵下手算不得狠辣,只是想將他制住,一指戳中那刺客後頸天柱穴,天柱穴一瞬的滯澀,刺客便眼前一黑。
須臾之間,豐徽公主看準時機一記掃堂腿將那人掀翻在地,章萊手中半截斷鎖鏈,同時套上他的脖子,往後一帶,那刺客直被他拖出去一丈余。
下一刻,便被章萊卸掉兩臂關節。
見刺客被制住,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
皇上拍拍擋在自己身前的兩位皇子,又看向公主,言道「你們……好得很。」
幾人行禮閃在一旁,皇上這才得了機會去看那刺客——他跪坐地上,面無表情,垂着眼睛,臉上滿是血漬淤青,顯然章萊沒讓他好過。
不等皇上開口,刺客掙扎着跪起來,兩條胳膊耷拉在身子兩側,極為恭敬的向太子叩首一禮。
太子先是一愣,而後大驚,怒喝道「你這是何意!孤與你有何冤讎,竟這樣陷害!」
那刺客卻依舊以頭搶地,不答話也不抬頭。
驚怒交加,太子顧不上此時還在御前,兩步搶到那人近前,抬腳踹在他肩頭,大喝「你到底受何人指使!」
誰知,一腳下去,那人身子翻倒,再去看,已然自絕經脈,氣絕了。
這是拿命誣陷。
太子瞬間慌了,呆愣愣的連辯白都顧不上,只喃喃道「是誰,是誰……是誰……」忽然,他轉向四皇子,兩步上前,指着他道「是你……定然是你!」
四皇子皺眉,神色鄙夷看着太子,半晌無言,不做理會,轉向皇上,道「父皇為兒臣做主。」
寢殿內一時寂靜無聲,帝王家,兄弟情薄,不值得大驚小怪,卻也令人唏噓。
皇上的表情很微妙,他並未忙於分辨誰是誰非,眼神似有似無的向洛星寧瞟去,見她這會兒在李羨塵身旁,垂手而立,低眉順眼的面無表情——
朕的太常寺卿,饒是她說事情看不清楚,方向也絲毫不差,通曉神諭之人有時讓人心生畏懼……
皇上轉向太子,道「他算計你?何出此言?」
太子言道「父皇萬壽節夜遊,戲台突然塌陷,兒臣已經派人查實,乃是四弟做的手腳,人證物證俱在,本還覺得四弟是想回宮,就一直隱而未揭露,但如今,兒臣只得自保為先。四弟分明是設計了一出苦肉計,圖謀父皇的聖心……」
此言一出,除了在場少數幾人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神色,其餘眾人,包括皇后在內,無不變了顏色。
再看皇上,他目光轉向四皇子,眼神中現了一絲極淡的扼腕,再無其他,嘆息道「這也不能證明是他誣陷你……章愛卿,這事,你來查清,」他又轉向眾人道,「今兒散了吧,朕乏了。」
至此,但凡長了心眼兒的人都能看出,皇上的彈壓之意。他知道太子的斤兩,若說他被人利用,是可能的,但若說他能生出派人刺殺之心,皇上第一個就不信。是以,他沒把事情交由刑部或督查院,公事私辦之意極為明顯。
加之遣散眾人,也是不想即刻便有定奪。
可太子也不知腦子裏哪根弦搭錯了,大概是容不得自己明珠蒙塵,跪在地上叩頭如搗蒜一般,道「兒臣懇請父皇,將案件交由刑部共同審理……」
也不知他是不信章萊,還是不信皇上。
事情交由刑部,那麼案件的每一步進展,每一件證物,都要公示,即便皇上有心庇護,難度與案件在擷蘭苑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洛星寧心道,我要是皇上,也不能忍心把天下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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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沒腦子的請求之下,案件終於交由刑部與督查院共同審理,擷蘭苑協理。
這樣一來,每一步雖然公正,卻也慢下來。
案件審理一月余,終於有了結果。
四皇子,在戲台花樓做手腳,導致台柱傾塌,危及聖駕後現身相救,以苦肉計矇騙皇上,貪圖聖恩,買通御前太監,打探聖上行蹤。
太子,先是自降身份去街市唱戲,後又將來路不明的丹藥進獻皇上,致使皇上用藥不善,險生危機。
這中規中矩的結果,無人不覺得是溫水煮青蛙,太子正是那水裏的蛤蟆,早晚會熟,卻毫不痛快。
正在這不上不下的當口,擷蘭苑章萊收到一封密信,信中言道太子罪名有二
第一,林季及梁璡案誘騙林家二公子,算計林季,使當朝一品重臣獄中自裁,企圖為梁璡翻案;
第二,數次指使翰林院掌學士謝開文坊間散播輿情公議,妄圖左右朝綱聖心。
信上落款一株蘭草。
雖然只這兩條,但無論哪一條單拎出來,都足夠太子喝一壺。加之信中罪狀,從因至果,人證到物證,有鼻子有眼,好像這檢舉之人親眼所見一般。
最終,證據確鑿,太子被廢,遷出東宮,囚於沉香閣;四皇子囚於折葵苑;謝開文攀附太子,蒙蔽聖聽,降職國子監監丞;林二公子雖受太子蒙蔽,但與嫡母不倫,又害父親殞命,充軍發配;林夫人終生囚於林家佛堂。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
細想並沒有,放於太子東宮府門前的折子戲文出於誰手?太子所言見到的仙長又是誰?丹藥從何而來?
只是為帝王者,有他獨有的智慧。善刀而藏,適可而止,先謀後動,一擊得手,方能長久。
又或是,皇上乏了,不願再深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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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羨塵和洛星寧自從上次淺嘗一吻,便又過回了如修仙修佛,心無世俗欲的日子。
若問李羨塵當真沒有世俗欲嗎?
那自然不是。
只是每次他見到洛星寧,心裏剛燃起點小火苗,被她那雙深不見底的靈動眸子一望,就又覺得,萬不能唐突她。
洛星寧則比較簡單,她一門心思放在太子與四皇子二虎相爭之事上,面兒上,每日裏在太常寺閒散度日,實則心裏的算計絲毫未停歇。加之,初見二皇子,便對他身世存疑。於是又忙着暗地裏查證……
終於,忙疊疊的一月有餘,已入深秋,這事才暫告於段落,總算不辜負林季這老頑固靈前的三柱清香。
人死不能復生,但公道算是幫他討回來了。
這日從太常寺回將軍府的路上,洛星寧一直在想,自從穿進書里她便八面玲瓏,持籌握算,一開始是為了活命,如今又為了什麼?
剛入府們,墨為就迎上來言說五皇子來過,只是他一走,將軍的臉色便不太好看。
洛星寧早料到他會來,卻未料到他來的如此快。看來不僅尚武性子直,還很急。
也難怪,如今太子之位空懸,無論怎樣看,五皇子都比頂着神思異於常人之名的二皇子,離儲君之位更進一步。
至於李羨塵……
「將軍為何不悅?」洛星寧左思右想,想不出為何,便向墨為打聽。
小丫頭只是撇嘴搖頭,口中言「不知道啊」,臉上滿滿一副——你們夫妻鬧彆扭,我不想參合的表情。
洛星寧瞬間覺得,這丫頭即便不知道,心裏也有她一番猜測。
刮她一個鼻勾,道「快說。」
揉着鼻子,墨為道「真不知道,五殿下是和將軍書房敘話的,沒讓人伺候,只是沒說幾句,便走了,然後將軍就冷着臉,四處找您來着。」
說話間,已經到了書房門口。
推門進屋——李羨塵背手而立,聽見門響,頭都不回。
嘖,還真是鬧彆扭呢。
「聽說方才五殿下來了?」洛星寧故作不知,問道。
果然,這人就如耳背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今日林大人的案子結了,總算慰他在天之靈……」五皇子的事兒不願意理,林季的事兒總該有反應吧。
出乎預料,依舊石頭一般,巋然不動。
嘿……
洛星寧心思一轉,向前兩步,像是要湊到李羨塵身邊似的,口中言道「你怎麼……」話說一半,忽然身子一歪,撞在書案上「哐當」一聲響。
李羨塵一下子就回頭了,見姑娘一手撐着書案,微蹙着眉頭,另一隻手捻在眉心處,似是頭暈。
兩步上前,將她扶住,問道「怎麼了?」
還是這招好使,洛星寧心中竊喜又感動,道「不礙事。」她倒也並非全然是裝的,頭確實有些昏沉,不知為何,近日時常如此。
果然被小心的扶着坐下,接着,李羨塵的手便搭在她手腕上,片刻,垂下眼帘道「春天受得內傷太重了,加之思慮過重,傷了脾胃,你……又不好好吃飯。」
這倒確實,有時忙起來,就沒什麼胃口,她一直如此。
李羨塵沒有將她脈搏放開的意思,又細診了診,臉上現出一絲不解。
見將軍終於不是茅坑裏的石頭了,洛星寧笑道「你為何不悅?」
李羨塵瞥了她一眼,從懷裏摸出方小印,正是當日洛星寧交予五皇子的,言道「投名狀?擷蘭苑的密信,出自你手?」
尾巴都讓人抓住了,自然承認,更何況,在李羨塵面前,她沒想瞞。
「你如今的行事,越發跳脫了。若說密信是為了給老師平冤,又為何要將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訴五皇子,畢竟交集不多,萬一他……」說着,他神色黯下來,嘆道,「當日我就該攔着你……」
原來……
「你擔心我?」洛星寧笑道。
李羨塵一下就卡殼了。
「去年,天濤河祭祀之事,是我未按計劃行事,才致使今日的局面……況且,你不是說過嗎,咱們最不濟,還能三十六計走為上……」
沒想到,她還想着去年那茬兒,李羨塵搖頭道「去年的事情即便依計行事,也未必得手,你別放在心上。」說着,他與洛星寧目光一觸,又瑟縮了,「更何況……」
今時不同往日,我不想你有分毫的危險,怕萬一護不住你,這事容不得半分意外。
終究是說不出口。
誰知洛星寧竟能讀心一般,從椅子上站起身,雙手一合抱住他,在他背上安撫似的輕輕拍着,低聲道「別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