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牧川跟隊的工頭叫張韜,一個老場工,他手底下還有其他八人。
「鄭煒,快來搭棚子!」
有人催促着,白牧川上了船,他把搭棚子的材料帶過去,然後開始幹活。
妹妹悄悄往某個地方看:「哥哥,那個明星叫趙小雅,二線明星,據說這個劇本拍攝完之後可以躋身一線。」
白牧川對這些不感興趣:「我們大概多久能到目的地?」
「……你也忒沒意思了。」妹妹吐槽,「五個小時後能到。」
一起招進來的其他四個場工說着葷話,連連低笑。張韜一巴掌拍在一人後腦勺上:「笑什麼呢,別打人家女明星的主意。在船上小心被丟下去,不然你回都回不去。」
那人繼續嬉笑:「張哥,難道你就沒想過?」
張韜罵了一句不要臉:「也不看看自己模樣,老實本分一點,說不定還能跟着上流社會的大人物喝點湯。你可別怪我說你,萬一出了事後果自負。」
「知道了知道了。」他嬉皮笑臉,「咱們不就說說,至於麼,誰還沒個夢想?」
白牧川低頭幹活,偶爾小聲跟妹妹交流。張韜拍拍他:「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白牧川抬頭:「?」
「我的意思是,你怎麼不跟其他人交流?干場工的不能搞特立獨行,很容易被別人孤立,那樣是活不下去的。萬一哪天不知不覺就得罪了人有你好受的。」
想不到張韜竟有幾分真情實意,白牧川知道他是為自己考慮,連忙答應下來。
船已經開動了,夜晚的溫度不高,甲板上的人都在打噴嚏。
「瑪德,凍死個人……」
大家抱怨着,監工也不滿起來:「叫什麼叫,早點幹完活就能去睡覺。」
船一路北上,溫度越來越低,其他人都經驗豐富,紛紛拿出棉衣,只有白牧川一件單衣,面色不改地釘釘子。
「喏,給你的。」張韜給了他一件舊棉衣,「看你年紀不大,怎麼就來跟組了?」
「謝謝。」白牧川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棉衣,「聽說劇組能包吃住就過來了。」
「那就好好干,如果你真下定決心一直在圈裏混,等你熬個十幾二十年,資歷上來了,欺負你的人就少很多。」張韜指着船內,「裏面有暖氣,等會兒會發早餐,你留個心眼,他們不會叫人的,沒有了就是沒有了,下一餐要等到中午。咱們幹的活又多,如果不吃飽的話根本沒力氣。」
白牧川再次道謝,張韜離開之後,妹妹說:「稀奇,這裏竟然還有個好人。」
張韜給白牧川的印象比其他人厚道多了,他穿上舊棉衣,手中動作不停。
白牧川耳邊不斷鑽來其他人的聲音:
「真冷啊……」這種刺骨的冷像是綿密的細針扎着,無孔不入,凍到骨子裏。
「我不會被凍死吧?」
「……」
凌晨的太陽還沒有升起,漆黑的海面上能聽到大鳥的聲音:「咕咕、咕咕!」它們跨越森林和內海,跨越雪域邊境,然後南下。在這寒冷的夜裏忽然下起了一場雪。
隨着船隻不斷北上,氣溫越來越低。白牧川的眉毛結了霜,輕輕一抖,身上的雪掉在地上。不過他並不感到冷,手心溫熱。
紛飛的大雪絮絨一般朵朵綻開,隨着大雪下得愈發密集,根本來不及觀賞什麼清冷優雅的意境。
大雪在很多時候都是災難,若是徒步北上,就會被淹沒在雪地里,成為一具無名屍,若干年後又是一大未解之謎。這也是場工們只能任人拿捏的原因,因為他們必須要藉助船隻才能返回五號城市,如果有「大人物」將他們扔下,被扔下的人根本活不下去。
白牧川的眼睛被風吹得又干又澀。遠處是一望無際的蒼茫,在肆虐的風雪中只有一處若隱若現的灰點。一隻落在甲板上的海鳥被風吹斜,白牧川拂去落在它身上的厚厚的積雪。
從呼嘯的冷風中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喊——
「救我……」
這個聲音很小,白牧川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船舷上。
「你敢管他,我們就把你也扔下去!」
白牧川身後出現幾人,威脅他,挑釁地看着他笑:「他是被我們扔下去的廢物,不僅幹不了什麼活,還浪費口糧,要是你也想像他這樣,你就去救吧。」
若是平常人,被這樣危險恐嚇就停止了腳步。白牧川裝若未聞,他彎腰時吞噬細絲伸出來綁住船外之人的手臂,然後把他拉上船。
妹妹:「是場工之間的霸凌。剛剛說話的那幾人裏面有兩名是和你一批招進來的。」
白牧川把溺水之人撈起來,他大聲咳嗽,害怕地抓住白牧川的衣角:「謝、謝謝……要不是你我就死了。」
白牧川根本沒在意這四五個霸凌者,而是把棉衣給被他撈上來的人蓋上:「你要不要跟張韜說一下,讓他帶你去船內暖和暖和。」
「喂,你叫鄭煒是吧?」為首的人被無視,再加上這沒眼色的小子救了被他們扔下去的人,怒火中燒。他對身後的人道:「把他也給我扔下去!」
妹妹嗤笑:「他們已有取死之道。」
鋼針出現在白牧川的手裏,下一秒就要穿透這些人的喉嚨。
「等等!」張韜連忙趕過來,對叫囂的那人陪笑,待他看清那人的臉之後笑容微斂,「齊小少爺怎麼過來了,還穿着場工的衣服……」
張韜站在白牧川身前,護犢子似的護着他,心道白牧川得罪這人可是惹了個大麻煩,若是他再晚點趕來,說不定白牧川就已經被扔下船死了。
妹妹小聲嘀咕:「這渣滓叫齊斌,是五號城市某個上層大老闆的小兒子,頭上七個姐姐,這次為了追趙小雅,瞞着所有人進了場工的隊伍。」
齊斌調子高得很:「既然認出我了,還不快趕緊給我拿件新衣服。你們導演呢?快把導演叫來!」他惡狠狠地盯着白牧川:「這次的事你別想善了!」
「怎麼,你還想當着這些人的面殺人?」白牧川似笑非笑,要不是張韜來得快,這些人已經成為了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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