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欽，你對華威這家公司怎麼看？」
在前往市區的路上，李清風將目光從車窗外面的工地上收回，開口向副駕駛位置上的何光欽提問。
何光欽沒有急着回答，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陷入了思索中。
李清風也沒催促，而是安靜的等着他開口。
安靜的車箱裏沉默了良久，好半晌後，何光欽的聲音才悠悠的從前排傳來：
「很矛盾，他們的公司很小很破，基礎的企業管理都沒有，設備陳舊精密零件無法製作，從硬件上來看，沒有一點高科技公司的影子，完全是個草台班子。」
「但是員工素質卻很高，他們的研發組的員工，全部接受過高等教育，有不少人曾經在國有科研單位有過科研經歷，甚至部分人還有過留學經驗，人員素質上完全符合高科技企業的標準」
「我剛剛和他們的一些員工有過交流，他們的員工對行業的發展趨勢有着獨到的見解，能研發出國產數控交換機，足以證明他們的實力，都是優秀的研發人員」
說到這裏，何光欽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有一點一直想不明白，以他們的學歷和履歷，完全可以去到條件待遇更好的外資企業工作，為什麼會來到華威這小企業工作？」
李清風點了點頭，沒有直接為何光欽解惑，而是看向了一旁的魯福生，示意由他來開口。
收到李清風的信號，魯福生清了清嗓子：「自從南巡結束以後，大量體制內，國企內的優秀人才辭職下海闖蕩，這些辭職人員的闖蕩地首選就是特區，其中鵬城吸引了大量的人才，現在的鵬城可謂是人才濟濟，高端技術人才並不缺乏」
「至於你最後的問題，我覺得他們之所以會來華威這個草台班子，可能是.」說到這裏，魯福生不確定的看向李清風：「可能是因為身體裏的傲骨吧？」
「對，就是傲骨」
李清風出言肯定了魯福生的說法，看向疑惑的何光欽，緩緩的開口：「七國八制，這對任何一個有骨氣的人來講，都是一個巨大的恥辱，他們想要打破被國外技術壟斷的困境，而華威就是他們實現抱負的一個舞台」
聽完李清風的解釋，何光欽微微皺起眉頭，心裏對那些研發人員有了些欽佩。
作為李清風的秘書，他自然了解過所謂的七國八制，深知背後的無奈，那是中國通信行業長久以來的痛點。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華威這些高素質的員工們選擇在艱苦的條件下堅守，就顯得更加難能可貴了。
就當何光欽被那些科研人員的傲骨所感動，想要幫幫他們時，一旁的魯福生卻是察覺到機會來了，於是連忙接話，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豎起了大拇指說道：「還是董事長目光如炬啊，一下子就把這些人的心思給看透了。」
「不過他們再怎麼有抱負，要是沒有像董事長您這樣獨具慧眼的人來發現，那也只能被埋沒在那破舊的公司里腐朽發霉」
「您這眼光，就跟那老鷹似的，一下子就瞅准了這其中的關鍵，要是沒有您的目光如炬，給了即將倒閉的華威一千萬的投資續了命，要不然這會他們早就倒閉解散了，國產數控交換機能開發成功，這可全是託了您的福啊」
話還沒開口，就被魯福生那諂媚之極的馬屁給堵了回去。
恨恨的看了一眼魯福生那個小人，忍不住在心裏罵了一句馬屁精。
魯福生的這個馬屁拍的李清風心裏舒坦，不過還是佯裝不悅的說道：「魯總這話說得有些過了，華威的任總是個有大毅力的，就算沒有我的投資，他也會想方設法的堅持下來」
「是，是，董事長說得對，任總確實有本事，不過董事長您的投資可是起到了關鍵的推動作用啊，這就像是給一架馬上墜落的飛機加了最好的燃料，給了他直衝雲霄的推力」
「哈哈哈」
聽着魯福生這一連串的馬屁，車裏也都是自己人，李清風索性不裝了，靠在後座臉上的笑意怎麼也止不住。
一旁的何光欽見到李清風高興，連忙把剛剛沒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李老師，華威現在已經展現出了它的潛力，我覺得我們可以更進一步對華威在市場上進行扶持」
李清風止住笑意，緩緩搖了搖頭，拒絕了何光欽的建議。
國內實在是太缺符合國情的交換機了，華為自研的程控交換機，只要面世，在國內註定是沒有對手的存在。
此時的華威已經成勢，等年後交換機在郵電局的運營成功的消息傳來，那華威在行業內必然一鳴驚人，在國內用不着檸檬公司進一步的扶持了，人家自己就能橫掃國內市場。
錦上添花賺人情的這種事，李清風還不屑於去做。
來之前說是不去檸檬公司在鵬城的分公司參觀，最後還是抵不過魯福生的邀請，李清風點頭答應在鵬城停留一天，視察一下分公司這邊的業務情況。
分公司的規模不大，主要是在內地沒有什麼業務，除了還在運營的遊戲機工廠外，只有一棟大樓用於收租，因此不需要多少員工。
分公司內部只有區區二三十名員工，但是卻佔據了電子大廈一層樓，面積高達一千二百平。
坐在給自己預留的兩百平辦公室內的沙發上，李清風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董事長，這是給您預留的秘書孔淑晶，如果您來鵬城的話，方便您在鵬城期間的日常安排」
魯福生那胖胖的大臉都快擠成一朵花了，領着一個穿着職業裝的年輕女秘書走了進來，諂媚地向李清風介紹道。
何光欽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她是秘書？那我是什麼？
看了眼臉蛋嬌好的年輕女人，何光欽嘴角勾起一絲隱秘的弧度，等着看魯福生的好戲。
到底是沒有在總部待過的，不理解李老師的為人，等會有好戲看了。
不知道李老師從不近女色，此生只愛胡大夫一人嘛？你玩這一套？等着挨收拾吧。
李清風微微皺了皺眉頭，目光從魯福生臉上移到了秘書孔淑晶身上。
孔淑晶身着一套港風女士白西裝，頭髮留着時興的大波浪，身材那叫一個凹凸有致。
迎着李清風望來的目光，孔淑晶微微欠身，嬌滴滴的說道：「董事長，您好，在您到鵬城的這段時間裏，我會盡力做好服務工作的。」
李清風將目光收回，面無表情的看向魯福生，心裏有些無奈，怪不得領導們都會犯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實在是下面的人一個勁的送美女啊。
可惜了，哥們來之前在胡家寶那交了個大的，香江那邊還有一個小混血要自己應付，實在是應付不過來。
看到李清風的表情，魯福生心裏咯噔一下，額頭上瞬間有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原本以為李清風會喜歡這樣年輕漂亮的女秘書，可現在看來情況似乎有些不妙啊。
辦公室安靜了好一會後，李清風的聲音這才響起：「魯總，想要升職加薪，只需要把自己分內的工作做好就行，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在公司里是得不到重用的」
魯福生連連點頭，擦了擦額頭的汗：「董事長，我知道錯了，我這也是一片好心，想着能讓您在鵬城這邊更方便些，是我考慮不周到了」
「行了，把這位孔秘書安排到其他地方去吧，我這裏用不到她」
「是是是，我稍後就安排」
說着，魯福生在背後瘋狂的給孔淑晶打手勢，示意她趕緊走，別在這裏礙眼。
收到信號的孔淑晶尷尬一笑，微微欠身算是打了個招呼，便轉身快速離開了辦公室，出門之時還小心翼翼的將房門給帶上。
在房門關上後，魯福生站在原地，尷尬地搓着手，心裏暗暗後悔自己這次的舉動冒失了，靠着拍馬屁在李清風那得到的好印象，被這一昏招丟了個乾淨。
何光欽在一旁看着魯福生的窘迫樣，心裏暗暗發笑，忍不住開口嘲諷道：「魯總，你這可真是弄巧成拙了，李老師是正人君子，歪門邪道要不得，您以後還是將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吧」
「是是是，何秘書教訓的是」自知搞砸了的魯福生不敢反駁，連連點頭應是。
李清風懶得搭理倆人的互動，打算加速鵬城業務的考察，去遊戲機廠轉悠一圈，晚上不在鵬城留宿，直接過關前往香江。
遊戲機廠這些年發展的還行，雖然國際上的訂單量這兩年有所下降，但是國內的需求確實旺盛了起來，每天的訂單依舊排的滿滿的。
來到遊戲機廠外面，由於提前通知李清風要來的消息，車隊不用停留，順利的開進廠內，停在了辦公樓門口。
「熱烈歡迎董事長蒞臨檢查」
一下車，早已組織好的工廠幹部，立馬彎腰大喊。
掃了一眼站的整整齊齊的幹部職工，李清風沒興趣和他們交流，讓魯福生領着直奔生產車間，進行一線檢查。
一進入車間，流水線履帶轉動的聲音就傳入耳中，工人們正熟練地組裝着遊戲機。
「董事長，您看，這是我們最新採購的生產線，我們在生產流程上做了優化，提高了生產效率，產量比以往高出了五分之一」除了分公司總經理外，還兼任着廠長的魯福生指着一台正在快速運轉的流水線向李清風介紹道。
在魯福生的親自介紹下，李清風簡單的參觀了一下生產流程，和當初李清風第一次來時並沒有什麼改進。
唯一的區別就是引入了部分新機器，工作效率加快了不少。
打斷了唾沫橫飛講述着自己功勞的魯福生，李清風皺着眉問道：「只是引入了新機器，這些年遊戲機工廠有沒有什麼自研的產品呢？」
「額，這個，總部不怎麼重視遊戲機廠，我曾經向總部打了幾次申請，申請採購一批設備組建廠里的研發部，但是總部一直沒有同意，只是讓我們生產現有產品即可，無需研發新的產品」
聽着魯福生告總部的黑狀，李清風想了起來，遊戲機廠現在歸屬於電子遊戲部管理。
電子遊戲部醉心於網絡遊戲的開發，對於掌機類產品不怎麼看好，認為掌機已經落後於時代，屬於最近幾年內就會被拋棄的產品。
對於魯福生打上去的撥款申請，自然不會同意。
開發掌機純屬是浪費錢，把開發掌機的錢，用來給部門裏的程序員多發些獎金，升級一下咖啡的品質不好嘛？
李清風想了想，覺得掌機這一塊，確實沒必要開發。
日本的任天堂虎視眈眈，各種遊戲ip已經孵化完畢，就算在掌機上下功夫也干不過任天堂。
掌機的後續升級是ps5這樣的家用電子遊戲主機，這玩意確實有市場，但是國內的市場不大，畢竟後世國內大城市的年輕人，很多連客廳都沒有，哪來的電視玩3a遊戲？還是開發網絡遊戲靠譜。
李清風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淡淡的開口說道：「這樣啊，你繼續講吧」
向李清風搞了總部的黑狀，本想在李清風這裏得到些支持，趁機把自己工廠的研發部組建出來的魯福生，看到李清風沒有絲毫要支持的意思，只能無奈得繼續帶着李清風參觀。
在工廠隨便轉悠了一圈，囑咐魯福生對於過年留在廠里加班的工人，一定要保障好他們的合法權益，三倍工資政策要堅決執行。
囑咐完魯福生，看着天色還沒徹底黑下去，連忙招呼着何光欽他們上了車，急匆匆的朝着關口駛去。
順利的過關進入香江地界，李清風的車隊剛剛行駛上公路，就被一輛紅色的法拉利截停，駕駛位上下來一個氣質出眾的女人。
看着那個熟悉的面孔，李清風嘴角抽了抽，拉住了正要下車的何光欽。
在何光欽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李清風緩緩打開車門下車，坐上了那輛紅色的法拉利揚長而去。
看着法拉利的尾燈漸漸消失在視野，何光欽呆呆的喃喃自語道：
「搞乜啊？那個女人是誰？」(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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