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第二個靈魂碎片吧。」
黑霧繚繞的天地之中，李觀棋看着面前的光幕面板，沉聲說道。
【你進入了第二個靈魂碎片，這裏是一片雲霧縹緲的群山之巔，你隱約看見山巔之上有兩道身影。】
【但那兩道身影裏面，沒有林羨白。】
【你選錯了，林羨白進入的靈魂碎片，不是這一塊。】
【你的靈魂忽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壓力，最終不堪重負，就此崩潰消散。】
【你死了。】
【模擬結束】
【目前剩餘模擬次數：1】
「……」
李觀棋眼神微凝，沉默了一會兒。
雖然現實世界那邊，還有個人皇需要解決，但相比之下，這邊時空的月球仙人，顯然是更迫切的需求，要是死在這裏，那僅剩的最後一次模擬機會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重置，這回我要在一開始就跟隨林道長，一起靈魂出竅去月球仙人的意識海。】
李觀棋沉聲說道。
【模擬開始】
【已模擬過程省略】
【在林羨白的領路下，你們成功抵達了那位「仙人」的沉睡處。】
【仙人對你們的到來沒有絲毫察覺，依舊躺在一張寒冰玉床上面，一動不動。】
【林羨白準備靈魂出竅，開始奪舍的時候，你忽然叫住了他，表示想要一起去。】
【林羨白嚴厲拒絕了這個提議，表示只有他的特殊靈魂才能夠進入其中，沒法帶你一起去，而且你去了也幫不上忙。】
【冥王提出質疑，表示根據他對靈魂的理解，林羨白既然能確保自己的安全，那麼就也能保護其它靈魂的安全……你不太明白其中原理，但冥王也懶得跟你解釋，只是質問林羨白。】
【你堅持要一起進去。】
【林羨白也堅持不行。】
【你們大吵了一架。】
【冥王懷疑林羨白已經被人皇控制，而這一切都是林羨白的陰謀，主動朝林羨白髮起了攻勢。】
【你見林羨白不肯讓你隨行，一時間也心有疑慮，沒有幫助任何一方。】
【因為你的袖手旁觀，林羨白很快就被冥王制服。】
【在冥王的逼問下，林羨白這才說出了全部實情。】
【原來林羨白的預示早已出現，卻瞞着沒有告訴你，因為預示告訴他，此次奪舍必然會失敗，也就是必死，正因如此，他才不願意讓你隨行，而是準備自己去奪舍，哪怕失敗死亡，也能重創仙人，讓你成功殺死他並掠奪仙人之力，獲得更強的力量去解決現實世界的人皇。】
【林羨白早已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只是不想讓你有心理負擔而已。】
「荒謬！」
李觀棋看到這裏，雙手頓時緊緊攥成了拳！
【但你有過上次模擬的經驗，所以陷入糾結。】
【是不管不顧，等着林羨白奪舍失敗並死亡，然後和冥王聯手擊殺被林羨白重創的仙人？】
【還是要賭一把，跟着林羨白一起前往仙人的意識海？】
【你怎麼選？】
「……」
李觀棋在光幕面板的前邊，來回踱步，不斷沉思着，好一會兒才停下腳步，看向光幕面板，沉聲道：「時空老兄，你說……林道長的那個預示天賦，能否算到你對我的模擬幫助？」
【】
【（要是我的力量都能被他的預示天賦算入其中，那我這個多元宇宙的唯一維穩器也可以一頭撞死了，不要太小瞧我的級別。】
「也就是說，林道長的預示天賦告訴他，他的奪舍一定會失敗。」
李觀棋喃喃自語，「但這個預示的前提是，我沒有模擬過，也沒有嘗試過其它選擇，所以按照原本的軌跡，我要麼就是跟冥王袖手旁觀，然後他奪舍失敗，要麼就是選擇一個靈魂碎片進入，但是選錯，我死了，林道長也奪舍失敗了。
然而林道長的預示天賦，算不到我還有模擬的能力。
也就是說，我經過模擬嘗試，從而做出的新決定，不在預示天賦的範疇之中。
如果我能做出不一樣的新決定，理所當然的，也就有可能讓實際情況，與林道長的預示結果不同。
很好。
我決定了。
這最後一次模擬，賭一把！」
想到這裏，李觀棋的眼神堅定下來，朝光幕面板沉聲道：「我要跟林羨白一起進入仙人的意識海！」
【你跟林羨白激烈爭執。】
【最終，你說服了林羨白。】
【冥王留在外邊，你和林羨白靈魂出竅，共同進入仙人的意識海。】
【林羨白使用他的天賦能力，帶着你深入仙人的意識海，最終你們進入了一處仙人的回憶之中。】
【根據林羨白的說法，只要能在這片回憶里殺死仙人，那仙人的主觀意識就會消散，只留一具空殼肉身和空白靈魂體，任憑奪舍。】
【你們在這片回憶里不斷探索着，最終來到了仙人面前。】
【一番爭鬥之後，林羨白不敵仙人，即將落敗。】
【此時，你取出在探索中途拿到的一柄劍，這把劍是仙人當初用來親手殺死自己兒子的劍，在回憶里，其實是某種心魔的象徵，在你用這把劍刺穿仙人之後，他心魔纏身，最終崩潰而亡。】
【你救下了林羨白，也成功殺死了仙人。】
【林羨白開始進行奪舍，據他所說，這將是一場耗時不短的事情。】
【你回到了外界，靈魂歸位，和冥王一起守在仙人肉身的旁邊，等待林羨白完成奪舍。】
【時間恍然流逝。】
【轉眼間便是10天過去。】
【模擬結束】
【目前剩餘模擬次數：0】
「心魔之劍……」
李觀棋看着這段模擬信息，神情凝重，「所以，關鍵就在這裏，負責跟仙人意識纏鬥的人依舊是林羨白，我要做的，則是在最後關頭，用仙人的那一把心魔之劍殺死他……又或者說，是讓他自己殺死自己。」
「很好。」
李觀棋轉身離去，背對着光幕面板擺了擺手。
「下次見，時空老兄。」
……
……
「我早該想到的。」
海面之上，李觀棋睜開雙眼，散去周身黑霧，看向林羨白。
「你在說什麼？」
林羨白一愣。
「你之前已經說漏嘴了，可我卻因為心事繁多而忽略了這點。」
李觀棋看着他，無奈一笑，「我之前問你，你覺得人皇奪舍成功的成功率有多少，你說百分百，因為失敗就會死，這種情況下你們的預示必然會降臨，而他選擇奪舍，就代表預示沒降臨，也就是不會死。
奪舍失敗，就會死。
可未來神跟我的說法並非如此，他跟我說，你即便奪舍失敗，你的特殊靈魂也會保你一命……假的，這是騙我的。
未來神沒理由騙我。
也就是說，林道長，這是你的要求。
你在奪舍蠱神的時候，就已經跟未來神對話過，關於月球之上的仙人這件事，你比我更早知道。
也正是在那時，你要求未來神欺瞞我這件事，讓他謊稱你不會死，就是為了不想讓我有心理負擔。
我早該明白的，即使你沒有說漏嘴我也該明白的。
這可是奪舍仙人，失敗了怎會還能留一條命？
所以，預示早就出現了，在未來神告訴你這件事的時候，你就得到了那個預示。
之前在大武皇宮裏，你還特意對我說，如果你失敗，那你就會儘可能地損傷仙人意識，讓他失去對自身力量的掌控，從而削弱他，然後接下來的事情，就靠我了。
我以為這只是說說。
但現在想來，其實你早已知道自己的結局。」
說到這裏，李觀棋看着面前的林羨白，眼神一沉，「預示告訴你，你會失敗，你會死！但你也會在死的一瞬間，重創仙人，給我殺死他的機會，所以你選擇隱瞞這件事，甚至還要未來神配合你隱瞞。」
「……」
林羨白聽到這裏，先是沉默，然後也低頭一笑，「我一直以為，我不畏懼死亡，但現在看來，我其實很怕，怕的要命，否則也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居然還能說漏嘴，哈！」
他的笑容，卻是顯得有些苦澀。
「我答應過安妮，一切結束之後，就會辭去身上的所有職務，給她一場盛大的婚禮，然後陪她遊山玩水，看遍世間美好。」
林羨白低下頭，輕聲呢喃，「我很抱歉我要食言，但我必須這麼做，雖然我會死，但很多人會因此而活，這個美好的世界，也會因此而存續……我很想豪壯地說，我不怕死，這是偉大的犧牲，但事到如今，我其實還是很怕，又怕死，又不捨得死。」
「那就活下來！」
李觀棋上前半步，雙手死死抓着他的肩膀，「相信我，林道長，我們都能活下來！只要你帶着我一起前往仙人的意識海！」
「那樣只會一起死。」
林羨白抬眸看向他，俊美的臉上滿是堅定之色，「我的預示從來沒有出錯，我要遵循這份預示，因為它是成功拯救這兩個世界的唯一希望！
我可以死，但你必須活，觀棋，你必須活！
我說過的，我死的時候，會盡最大努力重創那個仙人，而你，你要負責在那之後殺死他！
然後你要掠奪他的力量，帶着這份仙人之力回到現實世界，殺死人皇，救下我們的星球，救下我們努力守護了這麼多年的美好世界！
這不是意氣之爭的時候，觀棋，有時候犧牲是必然的，我很怕死，但如果有需要，我不會退縮，我很早就做好了這種準備。」
「掠奪法則並非萬能。」
李觀棋輕輕搖頭，沉聲道：「我即便掠奪了仙人的肉身和靈魂，也無法獲得和仙人等同的戰力，掠奪能量的過程是有效率損耗的，而且損耗很大。
但奪舍不同。
林道長，只要你能成功奪舍，你就能完全掌控仙人之力！這是比掠奪更高效的方式！唯有讓你奪舍仙人，我們戰勝人皇的可能性才是最大！」
「我知道，但我無法成功，我終究不如人皇。」
林羨白眉頭緊鎖。
「你當然可以成功。」
李觀棋笑了笑，「人皇比你多活了幾萬年，比你厲害是理所當然的，可你擁有的某些事物，是他所沒有的。」
「嗯？」
林羨白一怔。
「我！」
李觀棋用右手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咧嘴一笑，「人皇沒有我，但你有，兄弟，我們一起去仙人的意識海，放心，有我在，我們都能活下來。」
「觀棋，別這樣。」
林羨白只是輕輕搖頭，「這真的不是意氣之爭的時候，預示就是預示，從未出錯的預示，它不可能出錯，我死，你活，然後拯救世界，就這麼簡單，沒有第二個選擇。」
「還記得百年末日嗎？」
李觀棋忽然說道。
「額……當然。」
林羨白表情古怪地點了點頭，「你那時候說，你穿越到了百年之後的末世時期，然後又穿越回了超凡5年的時期，還說要是沒有你，我們都得等到百年之後才回歸現實。」
「我就是擁有這種神奇能力。」
李觀棋沒有糾正這件事，只是認真地看着他，「林道長，相信我，我已經看過了很多種未來，最初的那一個未來，就是你的預示結果，但我看到了這個未來的全過程，並且規避了它，我找到了另一種更好的方法，一個你能成功奪舍仙人的方法！相信我，好麼？」
「……」
此言一出，林羨白頓時面露思索之色。
李觀棋滿臉期待。
從頭到尾都保持沉默的冥王，則是雙臂環胸，站在十幾米外的海面上，仰頭望着蔚藍天空，憑藉神靈級的目力，直接洞穿遙遠距離，看向天外的月球。
「我真的很怕死，很不捨得死，我還有深愛的人想去見，還有太多太多事情想去做。」
最終，林羨白看向李觀棋，無奈一笑，「所以，如果真的有希望，那就來吧，觀棋，從認識你開始，你就一直在創造奇蹟，也許這次也一樣？那就來吧，讓我看看，預示……是不是真的會有出錯的時候！」
「就是這樣！」
李觀棋頓時笑容滿面，大力地拍了拍他肩膀。
「談妥了那就走吧，快點解決這些事情。」
冥王瞥了他倆一眼，然後整個人拔地而起，以驚人的速度直衝天穹，轉眼間就衝破了大氣層，飛到了浩瀚的星河宇宙之中。
而李觀棋和林羨白也緊隨其後，離開星球表面，來到了這片無邊宇宙。
放眼望去，宇宙的古老與美麗交織在一起，遠處的絢爛銀河就仿佛最美的畫卷，但那更遠處的無邊黑暗，卻也讓人有着如視深淵的恐懼。
宇宙，擁有着令人嚮往又害怕的神秘。
「感覺到了嗎？」
冥王腳踏虛空，閉着眼睛，雙手緊緊攥成拳，「星域束縛……它在拉扯着我們，我們一旦離開這片星域太遠，就會逐漸失去力量，月球就是極限，再遠一些，我們就會失去所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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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應該慶幸，那個什麼外星人又或是仙人的傢伙，是住在月球，而不是更遠一些的星球。」
說着，冥王睜開黑色的眼睛，眉宇間滿是思索，「星域束縛，成因不明，消失的原因也不明，連未來神都不知曉……算了，不提這個了，走吧。」
他搖搖頭，然後身形一閃，朝着遠處的月球爆射而去。
李觀棋和林羨白面面相覷，然後也開始行動，朝那顆表面上遍佈坑窪的灰白星球飛去。
「知道那些坑窪哪來的嗎？」
一邊飛着，李觀棋一邊朝林羨白說道。
「我猜你一定有某種『真相』要告訴我？」
林羨白笑着反問一句。
「對。」
李觀棋輕輕點頭，感慨道：「還記得剛剛來幫我們的那位師姐嗎？她是惡魔一族，據說在億萬年前，我們的先祖，和她的先祖在月球上爆發了一場大戰，月球上面的坑窪，有大半部分是那時遺留下來的，大戰之後，惡魔族近乎滅絕，我們的先祖也移民宇宙深處了。」
「宇宙深處的高級文明到底有多驚人，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林羨白微微一笑，「如果我們最後能活下來的話，我想去看看，那些仙，真正的仙，一定是真實存在的。」
「會的，肯定能活下來的。」
李觀棋說罷，整個人開始俯衝而下，重重墜落到月球表面。
而冥王則是滿臉不適，星域束縛讓他很難受，不是身體，更多的是心理，因為他在舊紀被這個問題困擾了太多太多年。
反觀李觀棋和林羨白兩人，則是沒什麼太大感覺。
因為月球是星域束縛的邊界，超出月球才會被星域束縛大幅壓制，而在月球上，其實只有一點點感覺而已，並沒有什麼實質影響。
至於兩顆星球的重力問題，對神靈來說則是幾乎可以無視的小問題。
「所以那個仙人在哪兒？」
冥王看向李觀棋和林羨白，皺眉道：「肯定不在月球表面，我在舊紀的時候來過這裏，至少表面上沒有任何東西。」
「在月球內部。」
林羨白閉上眼睛，雙手掐訣，渾身蕩漾出一圈圈金色光華，「當然，我們也用不着砸穿半顆月球，未來神已經把進入那個地方的方法告訴了我。」
說罷，他睜開雙眸，身上金光綻放開來，在前方形成一座金色的空間裂縫。
「我們走。」
林羨白率先踏入其中。
李觀棋和冥王緊隨其後。
三位神靈級的存在，就這麼進入了空間裂縫，身影很快就被金色的光芒所吞沒。
當空間裂縫緩緩閉合之後，這片荒蕪的灰白大地之上，就只剩那遍地坑窪，再無半道身影，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