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恩走到窗前坐下、寬大的椅背將他籠罩在陰影當中，臉色顯得晦暗：
「孩子，你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
「是的，大人。符石城距離海鷗鎮並不遠。」
「巨龍再一次出現了。」
「還有異鬼。」
青年面色凝重的回應着。
他在絕境長城的黑城堡，見到了那個可怖的屍體，以及那如同極地寒冰般滲人的雙眸。原以為自己將披上黑袍、為家族古老信仰和榮譽而戰，和這些可怕的敵人。
但是一封來自符石城、通過臨冬城轉交而來的鴉信，打斷了踏上宣誓路程的腳步。
「是啊，還有異鬼。」
老瓊恩眯着眼睛、自嘲道：「還要感謝那位部落之主，讓我們提前預見危機。」
「但也暴露了他的野心。」
青年灰色的雙眸閃爍着精光，注視着老首相。並且沒有意外的從他眼中看到了讚賞。
「我們別無選擇，為了生者、為了北境和王國，無論是我還是勞勃。」老首相目光暗淡、顫顫巍巍的端起一杯酒：「我們沒有更多的精力。」
青年在他的示意下、從容的坐在了對面，將目光鎖定在地圖上，皺眉沉思。
厄索斯中部區域，距離絕大多數維斯特洛人而言都是個遙遠、陌生的區域，沒有人會相信一位龍王不遠萬里前來維斯特洛，只是為了去塞外遊玩。
就像現在，因為艾德公爵送來了屍鬼，在國王、首相的支持下，無數騎士和物資向着北境、向着絕境長城匯聚，就連高庭和凱岩城也提供了應有的幫助。
當七國完成和異鬼的決戰，或許那位部落之主的戰船就會出現在狹海之上...
「心懷榮譽者準備披上黑衣，心懷野心者則將目光投向了東方。」
首相看着目光堅定而清澈的青年、沉聲道：「孩子，我希望你成為後者！」
青年沉默片刻、突然露出優雅的笑容、道：「我曾唾棄詹姆·蘭尼斯特爵士。」
語氣透着自嘲、甚至沒有帶上『弒君者』的蔑稱，目光卻前所未有的堅定。
老首相明白了他的決定，沉默了良久之後、目光複雜的搖頭道：「刺殺是最無奈的選擇，往往需要更專業的人去做。」
沒有認可，卻也沒有完全拒絕。
青年心中瞭然、並沒有繼續追問，道：
「無面者？」
「必要的時候。他們價值不菲。」
「那我的任務呢？」
「兩位雪諾，或者第二位喬拉·莫爾蒙！」老首相拿出一張薄薄的紙張、遞給他：「將必要的情報傳遞給瓦里斯的小小鳥，它們會想辦法聯繫你。」
他注視着青年、微笑道：「那位部落之主『求賢若渴』，我相信你的能力、孩子。」
青年拿起情報仔細端詳，將內容牢牢記下，隨後捲成一團扔到了壁爐內。
不再多做停留，接過一個裝滿金龍的小錢袋、轉身離開。
————
多斯拉克草原中部，維斯·卡多克。
洗劫完科霍爾城的卓戈·卡奧帶着龐大的卡拉薩，已經在此停留了半年之久。
大量的工匠奴隸和金屬材料，讓卡拉薩的實力憑空躍遷，再也不用為了武器裝備而發愁。
作為上百年來第一位攻破大型貿易城邦的卡奧，卓戈的威望在多斯拉克草海西部如日中天，數個中型的卡拉薩或主動、或被動的前來投靠，讓他麾下的咆哮武士數量增加到了四萬多接近五萬。
工匠需要相對穩定的環境來打造裝備，而繼續膨脹帶來的龐大人口和牧群，又對附近的草場帶來了極大的壓力。讓他不得不在兩者之間做出取捨。
最終，他做出了和部落相同的選擇。
大營固定在維斯·卡多克城，分封出去的諸位寇則在附近輪牧，以及劫掠。
隨着薩洛爾王國在流血世紀覆滅，附近已經沒有多少城鎮存在，北部薩恩江入海口的三座城市人口稀少、資源貧瘠。在科霍爾一口吃成胖子的咆哮武士們已經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很自然的，劫掠者們目光放在了洛恩河兩岸的城鎮、最富庶的瓦蘭提斯人身上。
對此卓戈並不在意，反而樂見其成。
此時他將所有的寇、以及血盟衛們召集在一起，為另一件事情發愁——
是否讓咆哮武士們穿鐵衣服？！
部落的崛起在草原上並不是秘密，大量從東部逃亡的多斯拉克人為他帶來了足夠的情報。
麾下的某個寇，甚至已經在薩恩江東部源頭附近和部落的披甲騎兵發生衝突。這位還算強大的寇在人數處於優勢的戰鬥中，被披甲騎兵輕鬆擊敗，背上插着四根箭艱難逃回來。
這為卓戈、以及麾下的幾位寇和血盟衛們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從數量而言，部落同樣能夠集結四萬騎士，戰鬥力又比不上對方，何況還有巨龍的存在。
哪怕是驕傲如卓戈，也沒有絕對的信心能夠擊敗敵人。
眾人坐在大帳中，因為部落的威脅而發出激烈的爭論，氣氛稍顯壓抑。
就在他為此煩躁之際，來自遙遠東方的聖城使者、帶着四位來自貿易城邦和奴隸灣的商人，出現在他的大帳，少不了獻上豐厚的禮物。
「拔爾勃之子，這是多希卡林在聖城的集市中獲得的武器，遵循神的指引，送到您的手中！」
年輕的侍女恭敬的托舉起足有一米五長度的盒子，艱難的保持着敬敬的姿勢。
卓戈面色凝重，單手輕鬆接過去。作為傳統的多斯拉克人，馬神在他心中具有崇高的地位，對神的使者、多希卡林保持着足夠的敬重。
打開盒子、掀開裏面的絲綢，一柄巨大的黑色骨弓出現在他的面前。
「這是由龍骨打造的長弓，多希卡林曾預言、只有卡奧中的卡奧才能駕馭它。」
侍女平靜的敘說着。
卓戈端坐在椅子上，帶着好奇心拉動弓弦。
「嗯？」
雙手用力之下，弓弦只是稍微顫動，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這激起了卡奧的好勝心，他站起身架好馬步、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暴喝。
「哼！」
刺耳的聲音從骨弓上傳出，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黑色巨弓被拉成一道滿月。
「我就知道，拔爾勃之子卓戈、卡奧中的卡奧！」
身材矮胖、面容兇悍的血盟衛科霍羅率先發出一聲歡呼。
其他的多斯拉克人也隨之爆發出歡快的吶喊。
之前因為部落帶來的壓力和陰霾被暫時驅散，他們以狂人的目光看着如同巨人般的卓戈，以及他手中接近常人身高的巨弓。
「強大的卡奧，請允許我獻上另一份珍貴的禮物。」
身穿略顯累贅的長袍的商人，從身後的僕人手中接過一個木箱子、送到血盟衛手裏：「科霍爾的工匠，掌握着鍛造瓦雷利亞鋼的技藝，這些斷裂的武器或許可以用來製作箭矢。」
他優雅的彎腰行禮、微笑着補充道：「一切都在神明的注視之下，您註定成為新的傳奇。」
卓戈看似粗豪，卻並不是沒有腦子的蠢貨。龍骨弓、瓦雷利亞鋼箭矢、這一切都指向部落和巨龍，他不相信這是簡單的巧合...
來自聖城的使者、在旁邊用陳述式的語氣說道：「拔爾勃之子，多希卡林號召所有的卡奧前往聖城朝聖，她們將在馬門前、在神靈的注視下為最偉大的卡奧祈福。」
這下其他的多斯拉克人再也坐不住，目光灼灼的盯在卓戈身上。
沒有任何一位傳統的多斯拉克人能夠拒絕這份榮譽！哪怕他們只能作為見證。
卓戈神情微動，卻並沒有立刻應允，而是將目光投在四個商人身上。
快速掃視、最終目光停留在為首商人臉上的刺青、以及略顯彆扭的站姿上。
沉默良久、最終緩緩點頭。
帳篷內再次掀起歡呼聲。
原本略顯忐忑的商人也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以馬神的名義，我會擊敗部落、將褻瀆者沉入毒海。」
卓戈語氣冰冷，帶着殺意的目光再次投射在商人身上、寒聲道：「你們也要拿出更多誠意。」
商人痛快的點頭：「偉大的卡奧，巨龍不應該再次出現在厄索斯，您不會孤軍奮戰。」
「還有誰？」性格最為冷靜的波諾寇最先從狂熱中恢復過來，追問道。
商人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身後的另外三位同伴。其中一位身穿華麗的絲綢長袍，皮膚白皙、臉上鑲嵌着紅色寶石，另外兩位則是綴着流蘇的托卡長袍。
他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看向波諾寇：「只會比各位預料中的更多。」
身後，身穿托卡長袍的奴隸主遞上另一份禮物：「您會需要這份巨弩的圖紙...」
卓戈從血盟衛手中接過，注視片刻後放到桌案前、沉聲道：「我需要更多的鋼鐵、皮革。」
四位商人互相對視，通過眼神交流做出決定，最終由為首的商人做出回應：
「如您所願、強大的卡奧。」
————
淵凱。
這座由黃色磚塊組成的城市，以訓練床奴聞名於世。
在彌林陷落後，這裏成為了面對部落鐵蹄的最前端。
長久沒有得到修繕的城牆顯得破敗不堪，勉強湊起來的五千不到的守備軍，根本沒有面對無垢者的勇氣。
城外被部落鐵騎蹂躪半個月之久、甚至一度殺到城牆下，抓走了大量平民、貴族和奴隸，讓這裏的賢主大人們徹底失去了抵抗下去的勇氣。
城內的賢主和大家族迫不及待的將財富轉移到海灣中的亞洛斯島、甚至更靠近南方的雪松島和新吉斯島。
此時，最後的數位倒霉的賢主們聚集在大金字塔內，憑藉着忠誠的家族護衛和守備軍，勉強維持着城內最基本的秩序，但是在黑夜中、亂象與日俱增。
賢主們抱着妖嬈的女奴，卻表現出明顯的厭倦。
正在他們商量着什麼時候乘船離開，徹底放棄這座賴以生存的城市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作為守備軍司令的亞克哈茲·佐·亞扎克一臉興奮的走進來：「諸位、他們同意了！新吉斯同意派遣鐵軍團參戰，比無垢者更強大的鐵軍團！」
某位賢主沒好氣的說道：「鐵軍團和巨龍？第六次大戰？」
也難怪他提不起興趣，歷史上更強大的古吉斯帝國依靠『強大』的鐵軍團對抗瓦雷利亞自由堡壘，結果被龍焰燒的慘不忍睹。
他嘟囔着：「比起那些廢物，無面者或許更有希望。」
「但是布拉佛斯太遠了！」亞克哈茲無奈的嘆了口氣：「亞贊先生已經帶着大量的金幣出發，可布拉佛斯太遠了。誰知道彌林這麼快被攻破。」
「那位馬王呢？龍骨弓和瓦雷利亞鋼箭真的有用？還有瓦蘭提斯？！」
「據說卓戈是個非常強大的戰士。龍骨弓在他手裏至少比見鬼的射龍弩更具威脅，畢竟只是三頭幼龍！」
某位賢主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可惜我們沒有蓋林親王和水術士。」
「去亞夏找找看？」
亞克哈茲沒好氣的瞪了那位出聲的賢主一眼：「你確定找來的不是對方的朋友？！」
據魁爾斯傳來的消息，那位大汗就是從亞夏過來的。
眾人繼續討論着，提出或者有點用、或者有點反作用的建議。這幾個月來，他們可能動用了大半輩子都沒有認真使用的腦子，努力的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與此同時，夏日之海上，一艘巨型槳帆戰艦乘風破浪、繞過石階列島、向着密爾、瓦蘭提斯的方向快速的行駛着。
甲板上，中年戰士百無聊賴的坐在躺椅上、品嘗着夏日紅，黑色的頭髮被簡單的系在腦後，鼻子和額頭都很尖，漆黑的雙眸中不時透出滲人的寒芒，很快又化為慵懶和輕佻。
身旁，一位風韻猶存的捲髮美婦不時為他斟上美酒，投來的眸光甜膩而誘惑。
兩人面前，三個身材火爆、有着麥色健康皮膚的少女在歡快的打鬧着，不時發出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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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圍攻彌林期間，整個厄索斯、甚至維斯特洛的注意力都被這場戰鬥牽動着。
而作為核心人物的阿歷克斯，卻抱着柴月安靜的坐在維斯·梅耶哈的後院，逗弄着已經有柯基大小的金龍伊加拉斯。
三頭巨龍勉強擠在花園中，不時甩動尾巴或有意、或無意的製造着破壞。儘管都已經是龐然大物，但是還沒有脫離幼龍階段，調皮不減。
預想中的刺殺並沒有出現，或許是敵人將更多的注意力投放在自己身上，也或許是這座純粹由多斯拉克人和無垢者組成的城市讓刺客們難以混進來。
但是隨着部落的發展，這座相對偏僻的草原城市，已經有些難以滿足作為『首都』的需求。他思考着、等到打完奴隸灣之後，是否在希望物色一座更多的城市。
或者乾脆重新建一座。
反正臭氣熏天的君臨第一時間被排除...
第一百零九章 各方的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