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得雪花在空中旋轉,透過鏤空雕花的窗欞,能聽到外頭的北風呼嘯聲。
蘇妤坐在床榻上面,喝完一碗苦藥,拿帕子擦了擦嘴。
現在是亥時,距離主院昏迷,剛過去半個時辰。
期間,董氏和季夕顏裝模作樣地陪了一會兒,沒多久,便稱身體不適,回房休息去了,想來是捏住了她的性子,以為此事能夠輕描淡寫地揭過去。
「還是大娘子辦法多,您這一昏迷,主院也不能再鬧了,再過幾日,您康復了,玉真觀的事情也能度過去了。」琥珀跪在床邊給蘇妤捏腿,眉飛色舞地分析着局勢。
她的說法同府宅中大多數的想法一樣,都認為蘇妤昏迷是拿捏婆母的手段。
蘇妤把藥碗放在托盤裏,唇角掛着不易察覺的淺笑,「我這病輕易好不了。」
明日季泊安就要回來了,按照前世的記憶,蘇若姝是同他一起回來的,到時候侯府爭鬥不休,還需提前做好準備。
纖纖玉手拔掉頭上的珠釵,尖銳的一頭刺破指尖,鮮血滴落染紅了絹帕。
「大娘子,您這是做什麼呀!」琥珀焦急地握住蘇妤的手指,想方設法地為她止血。
蘇妤轉動手腕,抽回手來,道:「你去把主母找來吧,就說我咳血了。」
琥珀的腦袋是懵的,「大娘子」
「你不想我白受罪吧。」
蘇妤的聲音清冷且平緩,還有不容置疑的權威。
琥珀是忠心不二的,不忍心主子吃苦,心一橫往外面跑去,還聰明地嚷嚷着:「不好了,大娘子咳血了。」
如此一鬧,剛剛平靜的廣平侯府再次亂了套。
府醫急如火星而來,還沒站穩,就被人拖進主臥,因為蘇妤提前塞過錢,故而把脈時,他一直眉頭緊鎖。
「林大夫,我兒媳如何了?」董氏側坐在床榻邊緣,因為沒睡醒的緣故,眼底還有些發黑。
府醫搖了搖頭,道:「大娘子的身子孱弱,現下受了寒,需要好好將養着,不能勞累,受涼,上火,避免留下病根。」
董氏右眼皮一跳,「需調理多久?」
「半月。」
「這麼久!」董氏握着蘇妤冰涼的小手,內心擔憂無比,侯府一大家子的花銷多,此時病倒,可如何是好,「那個挨千刀的假道士害人不淺,惹得你重病不起,母親心疼。」
婆母不去唱戲真是可惜了,戲樓里的台柱子都沒有她能演。
蘇妤早已看透這一家的本性,伸手在枕頭下面拿出侯府的對牌,虛弱地塞進董氏的手心,道:「兒媳不孝,不能為母親分憂了,還得勞煩母親操勞家事。」
「這怎麼行!」董氏如遭雷擊,退後一步,用力把對牌塞回去,道:「我年紀大了,前年對賬都出現了紕漏,還是你當家,我更放心。」
是放心,還是貪心呀。
廣平侯襲爵傳承三代,曾經的榮光不復存在,如今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若不節衣縮食,註定是要衰敗的命運。
然而,這一大家子早已習慣揮金如土,哪裏捨得吃苦。
故而,他們煞費苦心的娶蘇妤回來,再無恥的把爛攤子扔給她去解決。
前世,她眼瞎心盲看不明白,這一世再也不能了。
「母親切勿妄自菲薄,兒媳看賬的本領,還是您教的呢。」蘇妤再次把對牌塞進董氏的手中,用力地一攥,迫使她不能撒手,道:「只是半月,兒媳想養養身子,您心疼心疼我。」
「這」董氏是想拒絕的,奈何蘇妤已經把話說死了,若再不答應,便說不過去了,「哎,我只幫你看半個月,時間一到,你還是要擔起重任的。」
「那是自然了,還是母親最疼我了。」蘇妤燦爛一笑,璀璨的笑容中藏着看不見的刀。
董氏還是有所不安,道:「既然是幫你管着,這對牌,你先收好吧,別來回折騰了。」
此時,蘇妤搖了搖頭,「對賬都需用到對牌,若是對牌不在多有不便,母親還是先拿着吧。」
說來也是。
董氏是徹底推脫不得了,明明是風平浪靜,內心卻有惴惴不安之感,好似有什麼東西即將脫離掌控。
是錯覺嗎?
原本就是夜深時,董氏陪蘇妤說了一會話,適才回房休息。
次日,清晨的露珠滴落在花瓣上面,同前世的軌跡一模一樣,府門口驛站傳來消息。
說是,小侯爺回京了。
這消息似是平地的響雷振奮人心。
蘇妤正在屋子裏看着詩書。
琥珀歡天喜地的跑進來,道:「小侯爺回來了,侯爺夫人要所有人去門口候着。」
蘇妤沒有多餘的情緒,合上書本,淡漠道:「去把那件繡着荷花樣子的衣服找出來,再尋幾件素雅的銀飾。」
琥珀詫異道:「您同小侯爺多年未見了,還是好好打扮一下吧。」
「不用。」
蘇妤的唇角泛起嘲諷的笑容,這個時候季泊安已經同蘇若姝勾搭在一起了,蘇若姝是善妒的性子,肯定要扣着人的,她哪怕是打扮成一朵花,也勾不回他早已出走的心。
而且,她現在看他一眼都嫌髒,更不想要他一文不值的真心了。
兩刻鐘後,廣平侯府的正門口,全家無論是主子或奴僕,都站在門口翹首以盼。
三年了!
小侯爺終於回來了。
馬車徐徐駛過街巷,積雪在車輪下面發出吱吱的響聲,拉車的兩匹馬停下腳步,車廂里季泊安緩步下車。
他渾身透出一股平和的書卷氣息,身穿着淡藍色的長袍,袖口都有些破損的痕跡。
董氏迎了上去,淚流滿面,聲音哽咽地說:「我的兒,你受苦了」
「孩兒不孝,您擔心了。」季泊安撫慰着董氏的後背,忍不住地傷感起來。
他們就在正街的中央上演着母子情深,路過的百姓都要回頭側目,還有眼窩子軟的忍俊不禁濕了眼眶。
車廂里的蘇若姝耐不住性子鑽了出來,因為車廂太高了,伸着腳夠不到地面,有些焦急地說:「夫君,我下不去了。」
「您等我一下。」季泊安同董氏說上一聲,適才跑上前去,一把握住蘇若姝的小手,嗔怪的說:「你怎麼自己出來了,這還懷着身子呢,萬一摔倒,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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