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註定的結局
日月宗。
地面之上，以宗門前李玉的雕像為中心，密密麻麻的盤坐着數不盡的身影。
這其中，以元嬰之下的居多。
他們是最希望盟主能夠戰勝昊天的，唯有元嬰以上的強者犧牲，才能為迎戰昊天出一份力，他們不必做出犧牲，就能享受最後的成果。
倘若盟主輸了，那麼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倘若盟主贏了，他們就能活下去。
但對於元嬰以上的修仙者而言，無論這一場討天之戰，是輸是贏，他們都只有隕落這一個結局，所以，大多數人的內心，都在掙扎。
玉璇峰上。
丹塵子嘆了口氣，感慨說道：「修行三千餘載，沒想到一切成空，與其成為昊天掌下螻蟻，不如給後人留下一線希望……」
陳銘在李玉的肩頭輕擊一拳，說道：「靠你了。」
話音落下，他們二人的身體，便逐漸的虛化消失，兩道元神，化作最為純粹的力量，飛入李玉的身體。
靈智尊者雙手合十，高聲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話音落下，他的身體之上，燃起一道熊熊烈焰，不過須臾，便只剩一顆金色的舍利懸浮在虛空之中。
吳通，峨眉祖師，極陰老祖，餘下的幾人，也在一聲嘆息之後，身體消散在虛空之中，點點光芒，飛入李玉體內。
李玉站在原地，久久無言。
時間雖然已經過去了數萬年，但有些東西，亘古不變。
毫無疑問的是，就算這一次，玄天界如縹緲仙宗一樣失敗了，在未來的某個紀元，一定也會有人，和他們走上相同的道路。
一道道流光，從天而降，落在玉璇峰上。
王道玄與峨眉掌教攜手而來，包括玄真祖師在內，峨眉與崑崙的二十位化神強者，跟在他們的身後。
李玉抱了抱拳，躬身道：「師尊……」
王道玄親手扶起他，笑道：「能收你為弟子，是本座此生一大幸事。」
他拍了拍李玉的肩膀，說道：「我們玄天界，就靠你了……」
片刻後，李玉的身邊，已經空無一人。
但他並非一人。
越來越多的身影，划過長空，落在玉璇峰上，然後義無反顧的向他走來。
這些人中，有化神，也有元嬰。
李玉從中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他們來自正魔兩道，來自中央皇朝，來自妖族，甚至來自天道宗。
他們來此，甘願赴死。
數月時間，恍然而過。
整個玄天聯盟之內，已經沒有了破虛，亦是沒有了化神，元嬰屈指可數，日月宗李玉的雕像之下，已經圍滿了人，甚至於方圓百里，都無落腳之地。
而這裏的，除了修仙者，還有無數知曉消息的凡人百姓。
李玉並未出現在日月宗。
他的神念，能夠覆蓋萬里之遙，即便身在玉璇峰，也能吸收日月宗雕像上的念力。
這幾個月，他一直都和眾女在一起，沒有踏出玉璇峰一步，與昊天一戰，他沒有任何的把握，這可能就是與她們最後的時光。
玉璇峰的小廚房裏，李玉將處理好的銀魚放入砂鍋中，兩道人影扭扭捏捏的從外面挪進來。
李玉沒有回頭，說道：「再等一等，等煲好這鍋銀魚羹就可以吃飯了。」
靈兒走上來，挽着李玉的手臂，笑嘻嘻的說道：「哥哥，嫣兒姐姐有話和伱說。」
如今的靈兒，早已不是那個懵懵懂懂，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少女了，她古靈精怪的，是玉璇峰的團寵，因為性格的原因，和周嫣很久以前就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李玉回過頭，看着周嫣問道：「什麼話？」
「我，我……」周嫣紅着臉，雙手抓着身側的衣服，支支吾吾的。
還是靈兒看不下去，說道：「哎呀，還是我來說吧，嫣兒姐姐喜歡你，她說，現在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
「哎呀，靈兒！」
周嫣臉色更紅，只是偷偷看了李玉一眼，就飛快的跑了出去。
李玉搖頭一笑，昊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降臨，對於玄天界的修仙者來說，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很多話現在不說，的確便沒有機會說了，因此，無論是修仙者還是凡人，都想要在昊天降臨之前，不留遺憾。
李玉揉了揉靈兒的臉，問道：「昊天馬上就要來了，靈兒不怕嗎？」
靈兒抱着李玉的胳膊，說道：「靈兒才不怕呢，有哥哥在，靈兒什麼都不怕！」
如今，修仙界與世俗，都籠罩在壓抑和絕望之中，像她這麼沒心沒肺的人，少之又少。
吃完飯後，李玉來到峰頂的觀景亭，周嫣一個人坐在那裏。
她回頭看到李玉，有些驚慌，又有些羞澀，低頭細聲細語的說道：「師尊，我……」
李玉摸了摸她的臉，輕聲道：「我知道。」
若是尋常時候，面對她的表白，李玉或許還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面對，但現在，一切的事情，都不需要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
周嫣握着他的手，俏臉上浮現出一抹動人的笑容。
……
在極致的壓抑之下，時間一晃，又是一個月。
日月宗外，已經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人，整個玄天界的頂級強者，在這數個月內，消耗一空，至此，甚至難尋元嬰蹤跡。
為了穩定人心，李玉已經搬到了日月宗。
這裏每天都會產生大量的信仰之力，李玉的修為一日千里，乾坤爐也在兩個月前，完全修復。
數不盡的人影，盤坐在那巨大的雕像之下，日復一日。
某一刻，眾人忽然心有所感，同時抬頭望向天空。
不知何時，原本平靜的天空，忽然間風雲變幻。
一個一眼望不到頭的手掌虛影，開始緩緩的凝聚，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極致的威壓，讓所有人都忍不住低下頭去。
此刻，他們的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昊天……來了！
日月宗內，李玉正在為妖女畫眉。
忽然間，在一旁等待的眾女，同時抬起頭，望向天空，臉上浮現出驚容。
李玉沒有抬頭，一隻手依舊在為她認真畫眉，另一隻手，隨意的向着天空揮了揮。
一道萬丈的手掌虛影，迎空而上。
虛空之中，那隻巨掌還沒有凝實，便直接消散。
日月宗，李玉手中的眉筆，落下了最後一畫。
隨後，他站起身，望向天空。
那隻虛幻的巨掌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巨大的人臉。
那人臉依舊虛幻，空洞的目光中，沒有任何感情的俯視萬物，目光最終鎖定在李玉身上。
李玉最後看了眾女一眼，身影沖天而起，飛向那巨大的面龐。
乾坤爐的封印解除，他體內的氣息，第一次完整的釋放。
一道強大的氣息席捲而上，他的身體，化作一道璀璨的光芒，最終與那張巨大的臉龐撞到了一起。
一瞬之後，光芒消失，巨大的人臉也緩緩消散。
玄天界無數人抬頭望天，靜靜的等待着。
……
李玉的身體，出現在一片無垠的虛空中。
這處空間，存在着一種奇異的力量，在不斷的腐蝕他的身體和元神。
好在他的身體，不同於一般的修仙者，僅憑肉身，也能達到第七境，不會那麼快被腐蝕，而他的元神，也無比的強大，不僅不會被腐蝕，在乾坤爐全力運轉之下，他還能反過來吞噬腐蝕他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李玉的腦海中，出現了一些奇怪的畫面。
一塊遼闊的大陸，孤零零的漂浮在虛空中，這大陸光禿禿的，沒有任何生命存在，在幽暗的虛空中，漂浮了無數年之後，忽然誕生出了一道意識。
這方天地，第一次誕生出了自己的意識。
同時，此處天地也開始孕育出最初的生命，一開始，只是一些最簡單的生命，後來開始演化出藻類，植物，動物……，直至出現人類。
在這個過程中，這塊原初的大陸，碎裂成了無數塊，其中有大有小，每一方小世界，都演化出了生靈。
其中的一些生靈，發現了修行的秘密，開始利用世界的本源，來使自己變的更加強大，而隨着這些生靈越來越多，抽取的本源越來越多，這一方世界，也逐漸變的枯萎。
失去了本源之後，這方世界的意識，也變的逐漸虛弱，陷入了沉睡。
然而，在沉睡之前，它毀掉了所有世界的生靈，讓本源重新回歸。
回歸的本源，又開始孕育生命，那些生命學會了利用本源，抽取的本源越來越多，世界再次枯萎，世界意識甦醒，再次毀掉所有生靈，然後重新陷入沉睡。
這方世界的意識，便是昊天。
一次次的孕育，一次次的毀滅，便是紀元的更迭。
直至某一個紀元，那些懂得利用天地本源的生命們，發現了昊天的存在，為了自由，第一次向這個世界的意識發出挑戰……
那一個紀元，他們藉助天外之物，打造出了可以遮掩修為的乾坤爐，在昊天發現之前，造就了一位天人之上的存在。
李玉看到一道意識，和昊天的意識互相吞噬，看到了乾坤爐破碎之後，被那位存在，用最後的法力，擊碎空間，送去了另一個世界，也看到了那顆一閃而過的蔚藍色星球……
那道意識，便是縹緲仙宗的宗主，逍遙子。
他是無數個紀元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對昊天發起挑戰的人。
但他失敗了。
他也註定失敗。
這方世界的所有生靈，都是由世界意識孕育而出，對他們而言，世界意識是不可戰勝的，哪怕他突破了天人，也無法反抗孕育他們的昊天……
但逍遙子不愧是亘古以來第一人。
他自己失敗了，但卻留下了一道後手。
數萬年之後，近乎破碎的乾坤爐，從另一個世界，帶來了一個外來的靈魂，並且一步一步將他培養到天人之上的境界。
這道靈魂，並非是昊天孕育而出，所以它也無法輕易的吞噬。
在出手毀掉一個世界之後，昊天已經不復巔峰，沒有能力再去吞噬一個天人之上的靈魂。
李玉睜開眼睛時，靈魂已經沒有了那種被腐蝕的感覺。
昊天的意識，消失了。
確切的說，是被李玉無意識的吞噬。
這一戰，原來早在數萬年之前，就已經有了結局。
一座古樸的丹爐，從李玉的體內飛出，在李玉的面前，化作了無數的光點，然後消散在虛空之中。
昊天已死，乾坤爐也完成了它的宿命。
這一刻，李玉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漂浮在虛空之中，察覺到了一道空間的壁障。
李玉伸出雙手，分開這道空間壁障，看到了一顆熟悉的蔚藍色的星球。
一直以來，他距離家鄉都如此之近。
李玉降臨的這一瞬，一道強大的意識，從地球橫掃而來，李玉只是稍稍放出一些氣息，那道意識便又縮了回去。
原來這裏，也有一道世界的意識。
只是相比於李玉，這道意識要弱小的多。
所有的本源，都在這意識之中，也難怪地球沒有誕生出修仙文明。
李玉看了一眼這顆蔚藍色的星球，又轉身穿過那道壁障。
玄天界。
日月宗。
眾女抬頭望着平靜的天空，翹首以盼。
「看什麼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忽然從她們身後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