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芸呆滯得搖了搖頭，肩膀無力得垂下了，
「這些事情，都是我娘跟媒人在商量。而且彩禮也到不了我的手上，沒有人和我說。」
「那你覺得，你能把困難，和你家裏人說清楚嗎？」劉芸抬起來，面無表情得看着陸鳴，臉上的意思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她自己，根本沒辦法做主。
「是不是宋大哥拿不出來，就不想娶我了？」
要是這樣的話，劉芸很能理解。
二千塊，爹累死累活，也需要將近十年時間才能掙到。
她在家裏，只是吃一點最尋常的飯菜，就能幫爹省下十年的功。
難怪娘這麼緊張，經常跑去和媒人一起嘀嘀咕咕，還故意瞞着劉芸。
是不想她知道，自己能為家做出這麼大的貢獻是嗎？
可現在的問題是，就算劉芸想幫家裏去爭取，也要宋建設願意把錢拿出來才行啊。
他家裏的負擔也很重，就算工資不算低，可去掉大多數，相信他自己手上能餘下的，也沒有多少。
說不定，他的存款比爹手中的還要少。
不是要家裏人把錢再給他，就是要問單位里的人借。
有了這麼大的壓力，劉芸將來該怎麼才能和他一起好好的生活。
會不會跟村里好多女人一樣，多吃半碗飯，都會被婆婆和男人說。
陸鳴一直在旁細細得觀察着她，其實這些話，自從秋天從劉家回去之後，宋建設就一直在琢磨，要找個人去幫他解釋清楚了。
只是因為快過年了，不希望劉家人過年時，氣氛都不太好，才拖到開春了之後才來說的。
陸鳴跟宋建設住同一個宿舍，還是單位里唯一一個大學生。
本來這些事，該找個女人來幫忙說才比較恰當的。
可宋建設又有些要面子，更怕劉芸家裏妥協了之後，女人會把話傳出去。
陸鳴就不同了，他是學理工科出身的，又在大城市裏長大。
父母都經歷過那個特殊的時期，平常為人就十分的謹慎，從來不跟人串閒話。
找他幫忙，是最合適不過的。
但又一點，宋建設沒有明說。
那就是陸鳴的出身，高知家庭，父母和哥哥姐姐都在城裏。
他會分配到這裏，是有別的原因。
在工廠工作幾年，貢獻非凡，比宋建設小了兩歲，又是最高的八級工資。
上面早有人看中，想把陸鳴調去更好一些的單位，或者乾脆就直接回城裏。
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會和村姑打交道的。
更沒有和宋建設搶的理由。
換做別人，就不一定了。
宋建設的心思，陸鳴不清楚。
可對這個任務，卻是十分的慎重。
而且他人已經來了，話也說到了這個份上，不想白跑一趟，總得有個答覆才行。
上一趟來，他也只是在人群中，隨便朝劉芸看了幾眼。
別人的女朋友，看個大概，知道是什麼樣子就行了。
他只是模模糊糊有個印象，女孩頭髮很長，典型的村姑打扮，還梳着兩條長辮子。
現在，她人就坐在自己的對面，雖含羞帶怯，經常低頭。
可陸鳴還是瞧清楚了，這姑娘長得不錯，人也相當的樸實。
很有幾分惹人憐愛的感覺。
尤其是每次抬頭，眼神一和陸鳴的對上，就會立刻移開，把頭低下的那個瞬間，充滿了女人味。
是有些風情在身上的，難能可貴的是，她似乎還不知道自己有這種風情，最能吸引到粗糙的男人。
表現得很自然，也不賣弄，但顯得人更加清純了。
陸鳴多少有些不忍心再逼她了，把台階遞給了她。
「你是不是擔心自己沒有辦法說服家裏人？」
劉芸感激得抬頭，快速得朝他看了一眼後，又一次把頭低下了，點了點。
「娘說這些事情，不需要我操心。有媒人去和宋大哥商量，我待在家裏，接着干我自己的活就行了。」
她的話剛說完，堂屋上方的鐘敲了一下。
劉芸抬頭看了一眼，十點半，該做飯了。
她連忙站了起來，「你剛來，再喝杯茶歇一會。我去做飯，娘待會就回來了。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我們家的竹筍長出來的，前天爹才挖了幾個回來。
過年時，家裏醃的有鹹肉，掛在房樑上還沒有吃完。
我可以做個竹筍鹹肉的鍋子吃可以嗎？
你吃麵條，還是吃米飯？」
陸鳴也慌忙站了起來，把茶缸放到一邊，拒絕道，
「不用麻煩了，我明天還要上班，今天單位調休，才有時間來一趟的。
我路上不是很熟，回去還要好長時間。
一會，我自己到縣城裏吃碗麵就行了。」
劉芸笑了，「你人都來了，還是在吃飯的時候，怎麼能不招待你，就要你走？
回頭不光娘不高興，就是宋大哥知道了，也會說我很沒有禮貌的。
我雖然是個農村人，但是初中也念完了，這點規矩我還是明白的。」
這段話讓陸鳴感覺到了她的自尊心。
更讓他沒辦法移動腳步的，還有鮮竹筍這三個字。
長這麼大，他沒吃過幾次，每次吃，都覺得味道很不錯。
劉芸望着他，心中盤算起中午飯來，
「我們家還種了幾棵槐樹，今年花開得還比較早，我跟娘也打了一些來。
跟雞蛋一起蒸，你吃過嗎？」
陸鳴一下子覺得自己更餓了。
他怕路上趕不及，大清早爬起來，在鎮上買了喝燒餅吃完，就騎自行車過來了。
現在聽到，有這樣豐盛的午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吃過幾次，倒是很想再嘗嘗……」既然已經決定留下了，他乾脆又提出了一個要求，「我還想吃米湯泡鍋巴，你家裏能做嗎？」
劉芸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種東西，恐怕只有你們城裏人覺得稀罕。
想吃的話，我就來煮飯，多放點水，把米湯留下來就可以了。」
她說完，把開水拿來，給陸鳴的杯子裏把水加滿，開水瓶放到一邊。
又把過年時自己家炒的花生和瓜子抓了一些出來，用盤子裝好，擺在了茶杯旁邊。
「你先嘗嘗，我剛才大意，都忘了招待你吃這些東西了。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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