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趙昱闔着眸子,等她回應。
李蘅一口氣鯁在喉嚨口,頓了片刻才問:「侯爺在邊關納了妾,且有了子嗣,怎麼不同妾身說一聲?」
她黛眉擰起,眸底起了厭惡。趙昱除了腰,唯一的好處就是專一,現在也沒有了。
「受人之託。」趙昱簡短的解釋了一句。
李蘅聞言心中一動:「是幫朋友收留的?」
「嗯。」趙昱沒有睜眼,只緩聲道:「你身為正妻,不該太過善妒。」
「是。」李蘅應了一聲,還是禁不住問:「侯爺,是什麼朋友?」
趙昱微微睜開眼看過來,燭火輕晃,他烏濃的眸子宛如秋水寒潭,深不見底。
他不曾言語。
李蘅垂了眸子,柔順道:「侯爺回京之後,在朝中為官,與各家打交道,納妾是免不得的。妾身記下了。」
「嗯。」趙昱頷首,似乎對她的話很滿意,重新闔上眸子不曾再言語。
李蘅看了他一眼,也不曾再開口。
她心中失望,側身躺在床榻里側,腰間一陣一陣的酸疼,難受睡不着。輾轉着耳聽趙昱在身旁呼吸均勻,她心中氣更盛,恨不得探出腳踹趙昱一下。
想到可能會有身孕,她更睡不着了。
等趙昱徹底睡熟了,她睜開眼輕手輕腳下了床,扶着腰小腿打着顫開了臥室的門:「春妍。」
「夫人?」春妍正坐在凳子上打着瞌睡,聽聞李蘅喚,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打熱水進來。」李蘅朝她招手。
春妍會意,附耳過去。
李蘅同她耳語了一句,春妍點頭。
沐浴過後,她披了外裳出了臥室,靠在了外間的軟榻上,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
夜深了,雨似乎停了,外面一片寂靜。
青萍小心地端着一碗湯藥進來。
「夫人,還燙着呢,晾一晾吧。」
李蘅點頭,示意她放桌上。
「夫人。」青萍湊近了,小聲與她道:「奴婢去抓藥,聽醫館的大夫說,避子湯吃多了以後不容易有子嗣。」
「無妨。」李蘅淡淡回了一句。
她很快就不用吃了。
藥放涼了些,李衡端起來小口小口的慢喝,這時門外忽然傳來急促的稟報聲。
「侯爺,陛下有急旨」
寢房內些微聲響,趙昱只來得及披了一件外賞,出來正瞧見李蘅小口小口地喝着湯藥。她舉止向來文雅,很有大家閨秀的模樣。
「侯爺。」
春妍行禮,臉都嚇得白了,急報來得突然,這會兒收起避子湯已經來不及了。
李蘅倒是平靜,扶着桌子站起身喚他:「侯爺。」
「吃的什麼湯藥?」趙昱頓住步伐,烏濃的眉微微皺起。
「坐胎藥。」李蘅垂眸,纖長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緒,面不改色。
趙昱沒有多言,出了門與來人說話去了。
李蘅吃了碗裏剩下的避子湯,捏着帕拭了拭唇角,吩咐春妍:「我睡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她轉過身,緩緩往臥室走,扶着腰艱難地往床上挪。
身子忽然一輕,趙昱從身後將她抱了起來。屈膝上床,將她安置在了床里側。
李蘅不想看他,拉過被子蓋住自己。
趙昱隨後也上了床,側對李蘅躺着,大手探進李蘅的被窩,在她腰間輕揉。他許久不歸家,今日累着李蘅了。
李蘅心裏悶着氣,推開他手,側身背對着他。
趙昱手底下頓了一下,只當她是累了,替她掖好被腳。起身吹滅了燭火,在她身側躺下。
當夜,兩人各擁着一條衾被,背對着背睡了。
*
「梆——梆梆——」
寅時正刻的梆子聲響起,李蘅睜開了眼睛。
趙昱已然起身,穿着寢衣彎腰在洗臉架邊,就着銅盆洗臉。
李蘅撐着身子坐起身,察覺舊傷不大痛了,天應當要放晴了。她動了一下,小腹處卻酸痛的厲害,當是昨夜被趙昱撞得狠了。
她頓了片刻,下床去紗櫥里取趙昱的衣裳。
待她取了衣裳回來,趙昱也已經走到了她身旁,微微攤開雙手,等着她伺候。
成婚之後那幾個月,李蘅一直是這樣伺候他的。在外兩年多歸來,他仍然不曾忘了。
他垂眸看着李蘅忙前忙後,如畫的眉目低垂着,她總是一副溫軟賢淑的模樣。
他抬起下巴,心下甚至滿意,娶妻便當如此。
李蘅替他理平衣裳所有的褶皺之後,才貼過身去,兩手環着他的腰替他穿腰帶。
雙臂虛摟在趙昱勁瘦的腰身處,李蘅在心裏嘆了口氣,這樣的好腰以後難尋了,還真是有些捨不得。
趙昱低頭看她蓬鬆披散的髮絲,鼻間隱約嗅到她的甜香,有些像晚香玉的香氣。她動作間不免觸碰到他,引得他身子時不時的緊繃。
一切妥當,李蘅往後退了一步,隨意將自己的髮絲往後挽了去。
不經意的動作身子舒展,妙曼的曲線透出寬鬆的寢衣,袖子下滑,露出雪白纖細的一截手臂,眼波盈盈流轉,瑩潤的唇微啟,像嬌美的花瓣。
趙昱喉結不自覺的滾了滾。
李蘅有所察覺,出言提醒道:「好了,侯爺。」
趙昱回神,隱有窘迫,他扶着腰帶擰了擰身子,若無其事地囑咐她:「你記得去客棧接人,姓佟。」
明明是他的妻,他怎會望着她出了神?
「侯爺安心。」李蘅恭順地回了他,卻在他出門之後瞬間拉下臉,將他昨夜換下來的寢衣扔在了地上,仍覺不解氣,又站上去狠狠碾了兩腳。
*
李蘅得了趙昱的吩咐,便不曾去玉堂院給韓氏請安。但特意派人去玉堂院說了接佟黛娘的和孩子的事,韓氏應當會喜歡這消息。
用過早飯後,她便帶着春妍出了家門。
她並未去趙昱所說的安悅客棧,而是先去了清心茶鋪。
「侯夫人來了,您可是有什麼吩咐?」
夥計瞧見她,連忙打招呼。
這清心茶鋪,本是韓氏的嫁妝,武安侯府風雨飄搖時,韓氏不得已將茶鋪賣了。
後來,趙昱逐漸撐起了武安侯府,才又差人使銀子將這茶鋪買了回來。
如今,這茶鋪的各項事務,都是李蘅在打理。也虧得她平日懶得搭理韓氏,對韓氏低眉順眼的,韓氏以為她是個好拿捏的,並未插手鋪子裏的事情。
「嗯。」李蘅桃花眼天然含笑,很是隨和:「掌柜的呢?」
「掌柜的在裏頭盤貨呢,侯夫人您先坐,小的去給您叫。」夥計很是殷勤,小跑着進後門去了。
李蘅坐下來,左右打量着這茶鋪。
這是武安侯府唯一的鋪子了。不很大,但也不小,兩個夥計一個掌柜,市口不錯,一個月能掙個百十兩銀子。
既然要離開武安侯府,她自然要為自己的以後打算。
掌柜的很快便出來了,小老頭連連告罪:「侯夫人來了,小人不知,有失遠迎。」
「王掌柜不必如此多禮。」李蘅起身,笑容隨和:「我來和你說一聲,茶鋪接下來不用躉貨了。將銀子攢下來,我回頭來取,侯爺有用處。」
「是。」王掌柜應下,又詢問:「那貨買完了」
「用不着那麼久。」李蘅朝他一笑:「銀子侯爺那邊用一陣子就好,到時候該茶鋪用的銀子不會少。」
「好,小人知道了。」王掌柜應了。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李蘅笑着向他辭別,末了又道:「這件事記得不要外傳,外人聽了要說咱們家鋪子不行了。」
「是,是。」王掌柜連聲答應:「侯夫人放心。」
李蘅一路逛着去安悅客棧,半途買了幾樣東西。路過冰飲子的攤鋪,又買了兩碗蜜沙冰,和春妍坐在路邊吃。
「夫人對奴婢真是太好了。」春妍捏着勺子,感動不已。
李蘅笑看了她一眼:「十幾個婢女,就只你傻,跟着我從興國公府出來了。我再不疼你,你可要苦死了呢。」
春妍正色道:「奴婢不苦。奴婢命都是夫人救的,為夫人做牛做馬都願意。」
當初,李蘅還在興國公府時,春妍只是她院子裏的一個粗使婢女,負責灑掃院子的。
春妍那日腹痛突發急症,人人都說救不活了,只有李蘅堅持請了大夫,救了春妍的命。
所以,李蘅離開興國公府時,她義無反顧的跟着了。
「你好好跟着我就行,不用你做牛做馬。」李蘅笑:「快吃吧。」
主僕二人一人一碗蜜沙冰下肚,才上馬車往東城去了。
「安悅客棧,那就是。」
李蘅站在路邊,指着客棧的招牌。
「夫人您看,是不是那個女子?」春妍指了指那客棧門外角落處。
李蘅看過去,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子,模樣生得很不錯,眼睛大大的,鼻樑翹挺,穿戴不凡,正抱着孩子左右張望,一臉焦急。
「夫人,奴婢去問問。」
春妍走上前去。
李蘅含笑看着。
片刻後,那女子看了李蘅一眼,抱着孩子走了過來。
「黛娘見過侯夫人。」
佟黛娘抱着孩子,敷衍的彎了彎膝蓋。
「不必客氣,上馬車走吧。」
李蘅掃了一眼她懷裏的孩子,轉身便上了馬車。
孩子也是白白淨淨的,看着挺可愛,模樣倒是不太像趙昱。
佟黛娘跟上去。
春妍催着馬車走起來。
李蘅對佟黛娘的身份並不好奇,她的心思也不在佟黛娘身上。她轉頭看着窗外,思索着前後幾次趙昱受陛下賞賜的金銀攏共是多少。那些御賜之物,又有哪些是能變賣的。
「侯夫人,您別生氣。」佟黛娘打量着李蘅的臉色。
李蘅回過神來,轉頭疑惑地看她。
佟黛娘立刻拉了拉自己的衣領,做出害羞狀:「這不遮起來,我都不好意思進門。」
李蘅看到她脖頸上青青紫紫的曖昧痕跡,禁不住笑了笑。趙昱要是會啃脖子,也不至於他們做夫妻這麼久,連親都沒親過一次。
對,她和趙昱就是親都沒親過。
趙昱應該從沒看過避火圖,會的那點東西全靠自己的悟性。每次就是熄了燭火,在黑暗中維持一個同一個姿勢耕耘。就說昨夜,他明顯曠久了,拉着她折騰了幾個時辰,就用了那一個姿勢,要不她也不至於後半夜腰疼成那樣。
李衡平靜的看着佟黛娘,佟黛娘是在挑釁她?看起來,趙昱的這位朋友妻,對趙昱好像有點意思?
也是,趙昱那樣冷冰冰的性子,能幫人這種忙,只能說明趙昱和這女子之間本身就不簡單。
李衡在心裏嗤笑一聲,趙昱的眼光是真不怎麼樣。她靠在馬車壁上,望着佟黛娘,她難道要留在趙昱身邊,跟這樣的女子共侍一夫,明爭暗鬥?
就挺可笑的。
她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侯夫人,您別生氣」佟黛娘見李蘅只是笑看着她,不由心虛,低下頭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樣:「侯爺他前幾日吃了酒,才」
「無妨。」李蘅懶得與她費口舌。
佟黛娘一愣,她都打聽清楚了。趙昱的妻子,是個軟柿子,她只要討好了韓氏,不愁拿捏不了李蘅。
她故意將脖子掐出青紫的痕跡來,就為了氣李蘅,李蘅竟然毫不在乎?
眼看李蘅又朝着外面出神了,她道:「勞煩侯夫人到前面停一下,我買些禮帶給老夫人。」
李蘅靠在窗口,遙遙一指:「侯爺愛吃橋下那家的蜜餞。」
春妍坐在馬車外頭,聽得笑起來。明明是夫人自己愛吃那家的蜜餞。
佟黛娘在集市上東轉轉西看看,磨蹭到了傍晚。
李蘅進武安侯府大門時,韓氏便帶着大兒媳婦兒黃素芬迎了出來。
「婆母,大嫂。」
李蘅規規矩矩行了一禮。
「怎麼到現在才回來?」韓氏瞧見她,滿面期待化作陰沉:「你說說,你能辦個什麼事?去接個人接了一整日。
這個家,你能當就當,不能當就讓給你大嫂!」
黃素芬見狀扭着腰走上來假意勸道:「弟妹,你年輕貪玩也是有的,可也不能誤事兒啊。
看你將娘氣的,還不快給娘賠個不是?」
韓氏是先聲奪人,黃素芬是落井下石,說話間便將李蘅的錯處定下了。
「婆母彆氣,是佟黛娘要準備見面禮,才耽誤了時間。」李蘅垂眉斂目回了韓氏,看着似乎如從前一般。可細聽之下語氣分明冷淡不少。至於黃素芬,她乾脆不曾理會。
韓氏原本要繼續刁難的話頓了一下,她看着李衡,覺着李蘅這會兒似乎與平日有些不同,但一時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同了。這麼一頓,她刁難李蘅都慢了半分。
「老夫人,大夫人」
這時佟黛娘一手提着東西,一手抱着孩子過來了,柔弱,口中招呼着。
韓氏和黃素芬聞聲都朝佟黛娘望過去。
「李氏,你不能幫忙抱着孩子?」韓氏斜睨了李蘅一眼,橫起婆母的架子來壓她。
黃素芬跟着道:「娘,弟妹自己沒有孩子,這個孩子,您還是別讓她帶吧」
兩句話,既說了李蘅無後,又說了李蘅惡毒,會針對佟黛娘的孩子。黃素芬不可謂不狠毒。
好在韓氏見到佟黛娘懷裏的孩子,便沒耳朵聽黃素芬說什麼了,當即快步迎上去:「哎喲,我的乖孫孫,快給我抱抱。」
她眼神只落在孩子身上,一把將孩子從佟黛娘懷裏接了過去。
佟黛娘討好地與韓氏、黃素芬說着話。
李蘅見狀便要走,事情已經辦妥了,這裏也沒有她什麼事了。
「李氏,你去哪裏?」韓氏忽然叫住她。
李蘅只好回頭。
韓氏一抬下巴,高高在上地吩咐:「你,幫着佟姨娘把這些東西拿進去。」
韓氏從骨子裏就看不上李蘅,當初讓趙昱娶李蘅只是權宜之計。
如今趙昱今非昔比,興國公府又有意做親,她就更看李蘅不順眼了。
李蘅黛眉微微擰了擰,不言不語,走過去接過佟黛娘手裏的東西。
佟黛娘得意地笑了笑。
此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迅速由遠及近,策馬之人到武安侯府門前猛然勒住韁繩。
那馬兒前蹄揚起,發出好大一聲嘶鳴。馬上的兒郎一身利落的短打,身姿挺拔端正,夕陽之下,氣沖雲霄。
李蘅蹙眉,趙昱怎麼回來的這麼着急?
「可是二郎回來了?」韓氏抱着孩子張望。
趙昱自馬上躍下,大跨步上前。
「承晢,你回來了,你看這孩子多可愛,你怎麼不早和我」韓氏見到趙昱,臉上立時變了顏色,善意慈和滿面生光。
「娘,有事明日再說,我和李蘅先回院子了。」趙昱握住李蘅的手腕,帶着她疾步往前走。
李蘅毫無防備,手裏的東西落下來,什麼果子蜜餞,還有首飾撒了一地。
趙昱也不管那些,只繼續拉着她往前走。
「娘你看!」黃素芬忍不住小聲道:「她把二郎迷的沒魂了!」
這麼急着拉人回房,還能做什麼?她夫君死了,看趙昱拉着李蘅這一幕,心裏真不是滋味兒。
「胡說什麼?」韓氏呵斥了一句,臉色鐵青地看着趙昱拉着李蘅逐漸遠去了。
*
李蘅被趙昱拖着幾乎小跑,喘息着問:「侯爺,怎麼了?」
趙昱不說話,身上有淡淡的酒氣,握着她手腕的大手也一片滾燙。
他似乎還嫌李蘅走得不夠快,停住步伐俯身將人扛在了肩頭。
李蘅一靠到他身子,立刻察覺到他身上奔涌的渴求,行走間一下一下戳在她腿上。
趙昱奔進清塵院,將人扔在了床上,扯開腰帶,覆上來掀開李蘅的裙擺,便要直達主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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