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何老夫人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看看女兒給大孫女準備的賀禮，再瞧瞧三兒媳給外孫女的東西，二夫人一慣與何老夫人親近，此時有些猶豫地開口道，「三弟妹這也太過了，莫不是記恨小姑沒及時送來賀禮？只是暖姐兒一來不就說明情況了嗎？」
「她定是不信，當初穎兒出嫁前就與她不睦。」何老夫人想到女兒，就心揪揪的疼，又看了一眼那盒首飾，收拾了臉上的情緒說道，「暖姐兒倒是不像是穎兒，穎兒性子寬和……」
話沒有說完，可是二夫人已經明白了何老夫人的意思，雖然何老夫人是她姨母，可是二夫人心中也不贊同何老夫人的意思，難不成唐暖就該咽下這個虧？又不是破落戶來投靠，再怎麼作踐也沒人能出頭，人家唐家三代就這麼個女孩，雖說是寄居在何府，可來的時候就出了不少費用，又給家中的人備了禮，性子硬點也是應該的。
「想來是暖姐兒年紀小。」二夫人雖覺得唐暖沒做錯，卻也不會這般說，畢竟她嫁的是何府庶子，手中又沒有多少錢和權，自然要巴結着老太太了。
何老夫人想了想點頭說道，「也是，以後多教教就好了，當初我就說要把暖姐兒接來，南陵那般窮山惡水的地方，算了，總歸這次是劉氏做的不妥，福翠你去把那套金絲……」何老夫人本想把那套金絲絞紋的首飾給唐暖，可是忽然想到唐暖身邊兩個丫環的耳上腕上戴的，忽然覺得那套有些拿不出手，「把紫玉玲瓏的那套和白玉響鈴那套的找出來，並着鵝黃、水色、嫣紅、藕色四匹蜀錦一併送給暖姐兒。」
二夫人在一旁沒有吭聲，今年何府也不過得了十二匹蜀錦，除了四匹給了大姑娘，其餘的兩個姑娘不過一人一匹，剩下的六匹都在何老夫人這裏，如今一下就給了唐暖四匹，不說蜀錦就是那兩套首飾，當初三弟妹多次提起想要走給大姑娘當嫁妝，自己這個姨母都沒同意，如今竟然全給了唐暖，怕是三弟妹知道又該生事了。
回到院中李媽媽就給唐暖倒了紅糖姜水來，今天吃了不少河鮮，這些東西性涼，唐暖如今還沒來初潮，要格外的注意。
唐暖皺了皺眉頭，明顯露出幾分不願，卻也知道李媽媽是為她好，略微嘗了口溫度正適宜，唐暖就一口給喝光了，蘭喜趕緊端了溫水來給唐暖漱口。
蘭樂端了蜜餞來，唐暖捏了一顆含在嘴裏這才覺得好些，李媽媽這才問道，「姑娘覺得老太太會訓斥三夫人嗎？」
唐暖思索了一下搖頭說道，「訓斥倒是不可能，怕是最多敲打一番吧。」
蘭喜明顯為唐暖抱不平說道，「夫人也是老太太的女兒，老太太怎麼會這般偏心。」
唐暖倒是不在意，人心本就是偏的，她又不是被老太太養大的，不過來了何府幾日，老太太能多在乎她，更何況何府讓這個行事糊塗的三夫人管家就說明了許多事情。
李媽媽瞪了蘭喜一眼，斥責道，「如今可不是在家中。」
蘭喜最怕的就是李媽媽，低頭小聲說道，「李媽媽，我知道錯了。」
李媽媽這才緩和了臉色，溫言道，「以後多加注意，莫給姑娘添亂才是。」
蘭喜趕緊點頭，唐暖見李媽媽說完，剛想說話就有小丫環來回稟何老夫人身邊的福翠來了。
福翠倒是沒有別的事情，不過是把蜀錦那些東西送來給唐暖，「蘭樂去送送福翠，廚房送來的茯苓糕給她裝些。」
「是。」蘭樂年紀比福翠小一些，跟在唐暖身邊不管吃的用的都不差還能跟着習字，周身的氣度比一般家的姑娘還好上一些，就算福翠是何老夫人身邊的丫環，與蘭樂還是有些差距的，「姐姐這邊走。」
福翠笑着應了下來，對蘭樂的態度也格外親近，畢竟她們兩個人之間沒什麼利害關係，又知道老夫人對唐暖的態度，「妹妹真是好福氣。」
蘭樂笑着說道，「我也這般覺得，姑娘最是和善不過，又不是個愛計較的。」說着就瞧瞧塞了對金珠在福翠手上。
福翠一驚見周圍沒人注意，這才收了起來仿若不經意說道，「老太太最喜歡晚輩了，特別是二少爺若是一日見不到二少爺怕是用飯都不香呢。」
蘭樂眼神閃了閃說道，「想來二少爺是個文武全才，怎麼沒見過大少爺？」
「大少爺在嵩育書院，一年才回來一次。」福翠手指捏了一下袖中的金珠，壓低聲音說道，「聽說大少爺出生的時候，老太太病了一場着實兇險。」
見已到了門口，蘭樂就不再多問，只是笑道，「姑娘初來乍到，我們幾個也是不知府中規矩的，若是姐姐有空以後多來教教我們。」
福翠笑着點頭，又說了兩句就拎着茯苓糕離開了。
蘭樂回去後，東西已經被收拾起來了，蘭喜把問出來的話與唐暖說了，唐暖有些疑惑問道，「莫不是如此，外祖母就一直不待見大表哥甚至牽累了大舅母？」
李媽媽開口道，「怕還真是這般，夫人在家中也時常提起何府大夫人，聽說是個和善的，這次一來老奴發現是三夫人管家，心中還疑惑呢，只是這些因緣怎麼老太太連夫人都沒說過？」
唐暖猶豫了一下說道，「難不成還有別的緣故在裏面？畢竟福翠年歲不大，那些可能也是聽說，當不得準的。」
「不管怎麼說，老太太也……大夫人怕是日子也難過。」李媽媽嘆道，何府的大老爺早些年病死就留下大夫人和一對兒女，如今大少爺被送到外面讀書一年才能回來一次，大夫人又被奪去了管家的權利，剩下了大夫人和二姑娘，三夫人的性子又是這般計較眼皮子淺，還不知道怎麼苛待她們呢，「再怎麼說大少爺才是府中嫡長子。」
唐暖搖了搖頭，看着老太太的意思怕是最後繼承何府的還不知道是誰呢，這事情不是她該管的，等家裏的長輩來再說，畢竟何府也是姻親，若是出了事情連累唐家可不好了。說到底唐暖此人有些冷情，雖然何家是她外祖家，並沒有什麼感情她不會因為何老夫人的行為傷心，在發現何府的異常後，她想的是會不會連累唐家而已，只是這些想法卻不能與外人說，就連母親也不能，因為母親心中對何府和何老夫人都有感情的。
「其實我有點想不明白，外祖母既然不願意為我出頭，可為何又送了這些東西過來？」唐暖看向了李媽媽，李媽媽並不是母親的陪嫁，而是嫁到唐家後，從唐家提拔上來的，李媽媽當初是祖母身邊的大丫環，嫁人沒兩年丈夫就出來意外她又沒有子嗣，婆家難免多了些閒言閒語所以李媽媽又求到了祖母面前，最終回到了唐家，也不願再嫁就一心伺候着唐家人。
李媽媽想了想，有些猶豫地說道，「何家二少爺好像只比姑娘大兩歲。」
唐暖開口道，「是啊，來的第一日還見過。」
李媽媽心中嘆息，姑娘雖然聰慧可到底年歲小了些，有些事情想不到也是正常，想到出發前老爺暗中的交代，李媽媽小聲說道，「老太太莫不是打着親上加親的主意？」
唐暖愣了一下，皺了皺鼻子，「才不要呢。」
李媽媽見唐暖的樣子反而笑了，「姑娘莫要氣惱，這事情說到底還要等老爺他們來了再說呢。」
唐暖點了點頭，「祖父和父親都說過，以後我的親事只有我點頭才可以呢。」說着就有些得意地眯起了眼睛，「我一定要嫁一個比祖父、父親和兄長都好看的。」
「這可難咯。」李媽媽不是第一次聽見唐暖這般說，當初在唐家的時候，唐暖就這般說過，母親何氏簡直要暈了，這哪裏是大家閨秀說的話，倒是唐暖的祖父哈哈笑着把唐暖叫到身邊，摸着唐暖的頭承諾以後若是訂親，必定讓唐暖親自點頭，唐暖的父親也是點頭贊同的，何氏見此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暗中囑咐女兒決不能當着外人面提起這樣的事情。
唐暖倒是不在意，她也覺得沒有人能比的上自家的人，笑了笑說道，「反正父親不會同意的，不過母親那邊……算了，交給父親就好了。」
李媽媽笑着應了下來。
夏輝院中二夫人已經把事情與丈夫說了，「也不知道弟妹怎麼想的，不過小姑還真是大方，幾千兩的東西說送就送。」
二老爺何凡搖頭說道，「怕不僅因為賀禮的事情。」
二夫人胡氏疑惑地看向了二老爺，問道，「暖姐兒剛來，除此之外也沒別的事情了吧？」說到最後胡氏也有些猶豫。
二老爺伸手握着妻子的手，「想來是弟妹不贊同老太太的主意，可偏偏不敢反駁老太太，自然就去作踐暖姐兒。」見妻子還沒明白，就解釋道，「崢哥年歲與暖姐兒相仿。」
「哎呀，若是宇哥再大一些就好了。」二夫人有些懊惱地說道，宇哥正是他們夫妻兩個的獨子，如今不過六歲，「不過女大三……」
「別想了。」二老爺戳了妻子頭一下，「我那妹夫是個有成算的。」唐家三代就這麼個女孩，何府自老太爺走後，僅剩下虛職哪裏是唐家能看得上的，再說他是庶子……別說他的兒子了，就是他三弟的那個寶貝兒子，想來唐家也是看不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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