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夜晚,寒風刺骨。
堆起幾堵厚厚的雪牆,從四處搜集幾抱枯枝。很快,一團跳躍的火焰,已經將小小的雪屋,烘托出無限的暖意。
雷震獵得兩隻肥肥的雪兔。剝皮、清出內臟,用死去男子的長劍架在火上。很快,烤得焦黃且油漬四溢的兔肉塊上。頓時散發出一股濃郁的香氣。
「吃吧!多吃點兒,對你傷口的恢復,有好處!」
望着幫助自己清洗傷口的雷震。端正烤兔的方譽只覺得:心裏,正涌動着一種莫名的感動。
「為什麼要幫我?」除了父母親人,長這麼大,方譽還是頭一次受到陌生人如此關照。
「就因為,你是我的族人。」蘸着烤化的雪水,用濕布小心擦拭着傷口污血的雷震,頭也不回地應道:「我們都是龍神的子孫。不幫你,還能幫誰呢?」
聞言,方譽只覺得混身一震。一種無法言語的恥辱,從他的內心深處驟然迸發出來。
龍神。。。。。。最尊敬的龍神啊!我已經不配「神龍的傳人」這個稱號了。。。。。。
「用不着難過。尊敬,是放在心裏,而不是隨時掛在嘴邊。」雷震看穿了他的心事。從自己的胸口,摸出一枚用作身份代表的曜石晶體:「看,我和你一樣。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同樣得有必須的偽裝。記住,死人,不過是一具沒用的屍體。只有想方設法活下去,才能真正擁有復仇的機會!」
「復仇!」方譽眼中精光一閃。
「對!復仇!」雷震沉聲道:「總有一天,我要重新恢復自己的信仰。讓那些骯髒下賤的卑鄙白人,都滾到大龍神的雕像面前頂禮膜拜。我會讓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知道,華族的龍,才是真正的神。」
「這,可能嗎?」方譽簡直不敢詳細自己的耳朵。華人在山裏躲了整整幾百年。也沒人說出如此豪言壯語。
「怎麼不可能?只要我們團結,有什麼做不到的?」
「團結?」
「對!團結!只要我們擁有自己的王。所有人上下一心。殺光所有的白人豬,根本沒有任何困難。」
如果換在從前,方譽肯定認為:這簡直就是痴人說夢。然而,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拳斗手身上,卻散發出一種天生的領袖氣息。使得自己不由自主地跟隨、認同他的說法。
「你怎麼會在這兒?被我殺掉的那個傢伙,又是誰?還有,那些紅色的鐵礦石,又是被你藏到哪兒去了?」
彼此已經熟悉。雷成也不再多話,直接道出自己的疑問。心中沒有絲毫隔閡的方譽,自然知無不言。
教會,是大陸各國勢力中。最為特殊的一部分。
利用神權,凌駕於各個王國之上,一直是教庭最為想要的結果。因此,培植自己的勢力,擁有獨立的軍隊,甚至,就連配戴着教會標誌的殺手。其能力,也要遠遠強於普通的同行。
兩個月以前,方譽所在的暗殺小組,接到教會命令。與數十名教庭騎士一起,從遙遠的南方出發,來到這冰冷苦寒的北原之地。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這座距離瓦森鎮不遠的山脈。山上所產的紅色鐵礦石,也被悉數收集。統一保管在山中一處隱蔽的地點。隨行的騎士與部分殺手成員,在獲取必要的礦石樣本之後。已於半月前返回南方。只留下方譽與另外一名白人殺手,共同潛伏在這裏。小心翼翼地守護着藏匿的礦石。
「有意思!」聽到這裏,雷震不禁摸出那塊紅色的石頭,仔細端詳着:「這種礦石,究竟有什麼作用?居然會使得教會出動如此之大的陣仗?」
「我也不是很清楚!」方譽搖了搖頭:「我不過是個身份低微的殺手。這種事情的內幕,根本無權得知。上面交給我們的命令,只是要求殺死所有想要接近礦石的陌生人。至於其它的,再也沒有任何解釋。這裏人跡罕至,幾個月來,你還是第一個上山,被我們撞見的人類。」
赤紅色的礦石,在跳躍火光的輝映下。顯得尤為詭異。
望着手邊冰冷的石頭,雷震緩緩搖了搖頭。自己和方譽,加起來不過兩人爾爾。想要根究教庭高層的秘密,顯然不可能。即便知道那些打着上帝招牌欺騙世人的神棍們,有着某種不為人知的陰謀。又能如何?
基因鎖中被開啟的記憶的確沒錯。在沒有實力,沒有基礎,沒有獲得大量民眾認同擁護以前。一切的個人動作,根本就是白白浪費力氣。
「我,需要你的幫助。」想到這裏,雷震轉過頭來。用最誠摯的目光望着方譽:「我要改變這個世界。讓華族人,獲得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你,願意成為我的朋友嗎?」
方譽沒有說話。只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這個年輕人平淡無奇的語言。為什麼,聽起來會使自己感到熱血沸騰?為什麼,會使自己有種莫名的衝動?為什麼,會使自己想要吶喊,想要爆發,想要以最可怕的方式,釋放內心的最強烈激動。。。。。。
天亮時,下山的雷震背包里。已經裝滿了所需要的鐵礦石。
方譽,則留在了山上。一旦這次任務結束,他將回到教會所在的城市,與雷震碰頭。
一名所屬教會的殺手。這樣的公開身份,對於潛伏的暗間來說,是最好的掩護。
矮人鐵匠羅撥的小屋。仍舊骯髒、陰暗。到處都瀰漫着一股噁心嗆鼻的酒精氣味兒。
「三天以後,到我這兒來取東西。記住你說過的話:到時候,圖紙歸我!」
滿面鬍鬚的小老頭兒,一直對那張雷震隨手畫出的「草稿」念念不忘。。。。。。
也許是天性喜歡金屬的緣故吧!縱觀整個大陸,矮人在鍛造方面的天賦,的確無人能比。這些身高與自己濃密鬍鬚形成鮮明對比的壯實傢伙,用「天生的鐵匠」之類詞語冠加在他們頭上。倒也並非虛言。
該安排的,都安排了。
雷震並非身具刑歷的罪犯。只要願意,他隨時都能離開瓦森。
三天時間,空等虛耗。不是他的習慣。
「你這裏,最高的盤口能夠開到多少?我想試試!」半小時後,他的身影,已經站在競技場老闆維克多的面前。
他需要錢。
一旦離開冰原,進入溫暖的南方城市。金錢的消耗速度,遠遠要比這個僅有酒館可以消磨時間的鬼地方快得多。儘量積累身邊的每一個銅板,以備不時之需。這就是雷震目前要做的最後一件事。
「按照慣例,基本上都是一比一點五,或者是二點零之間。」維克多老頭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他很清楚雷震此問的意義何在,也明白對方現在最需要什麼。但是,他根本不會主動開口。而是把所有的問題,讓詢問者從自己的口中一一道來。
「我需要錢。按照你能接受的最高盤口,安排一場拳賽吧!最好,今天就能上台打!」
「一比七點二的賠率,報酬二百枚金幣。敢不敢打?」瘦瘦的競技場老闆,慢條斯理地看了他一眼。
「二百金幣。。。。。。有意思!對手是誰?」
如此一問,並非雷震膽怯。
敢來地下競技場賭賽的拳手。無一不是嗜血貪婪的亡命之徒。身負刑名被流放到此,本就只剩下爛命一條。好勇鬥狠,用拳頭換飯吃。算下來,也是瓦森鎮絕大部分居民的本行。
一般來說,高於二點零的賠率。交手雙方的實力,已經懸殊太大。競技場老闆也不是錢多得沒處使的傻瓜。既然想從拳斗中獲取高昂的回報。身為參賽的拳手,就必須面對比自己強大得多的敵人。
上次雷震與兇殘的棕熊搏鬥。雖然盤口高達五點七。但是實際的報酬,還不到十枚金幣。
維克多是「監護者」。可他也說過:沒有義務,也不會再額外照顧自己。
想要錢,就得到拳台上亡命撕殺。即便「領導者」,也是一樣。
七點二的賠率,二百金幣的報酬。。。。。。究竟是什麼樣的對手,使得競技場老闆花下如此之大的血本?
「虎人,實力超過黃金階級的虎頭獸人。」說着,維克多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它是我剛剛從販奴隊手上買下的貨物。也是在南部賽場上,保持五十七次連勝記錄的擁有者。怎麼樣,有興趣嗎?」
「一名黃金獸人。。。。。。這場拳斗,我接了。」雷震淡淡一笑:「什麼時候開打?」
「你想什麼時候打,都可以。」
「那就今晚吧!宜早,不宜遲。」
「可以!」競技場老闆在手邊的時間表上,飛快地勾畫出一個記號。然後轉過身來:「我得提醒你。獸人的力量,遠比普通人強大得多。而且,這可是一名虎頭人。嗜殺、兇殘、狂暴程度。遠遠超過一般的獸族人種。」
「只要有錢。即便是上帝那個狗娘養的。老子也會一拳砸爛他的腦袋。」雷震很認真。臉上,絲毫沒有任何誇張的表情。
;